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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雪漠师书画的另一种观看

2014-05-28 04:37 来源:www.xuemo.cn 作者:杨博妍 浏览:54313740
内容提要:雪漠师正报庄严气宇不凡,目光如炬,凝神不语时,常令人生畏,但雪漠师其实是如小孩子般可爱的人,智者不锐,慧者不傲,学问深时意气平。

对雪漠师书画的另一种观看

\杨博妍

当我们在“看”的时候,是以个人的经验认知及自我的知识结构与被“看”者建立通道;

当我们在谈论艺术作品的时候,是在谈论概念、体系,以一种悠远而牢固的价值体系来评判优劣,亦是以个体的经验认知及知识结构来解构作品,与作品建立“通道”;

当我们找到一条与作品产生有效的对话通道时,实则仍在玩味着;

当我们尽力不让先入为主的观念占领大脑时,我们仍在分别中,我们的“观看之道”总是无效;

我们常以为一幅作品扑面而来的冲击即是震撼,但观者在领悟震撼的刹那即失“灵”了,与作品的对话戛然而止……

力在作品一方,作品便是主导,再无对话,观者只有被攻击后的自我陶醉及被震撼后的回味。

更常有邪气之作,狡黠乖张趁势而击,西画尤为,只欲攻击和占有,不为彼此间的交融。但正邪之分不是此篇内容,今天要说的,是另一种笔墨行为,另一种气象的交感,另一种观看之道。

大凡笔墨文章,格局、境界都是有的,但气象就迥然不同了。

而我们经验认知中的“观看之道”,一直是我们与作品气象交感的阻碍,因为在艺术史中,未曾出现过“气”的课题,而此气非彼气。庄子云:“一若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 此气,不是口鼻之气,不是肾间动气,不是心中灵气,此气乃空中虚无元炁,至虚至柔,生天生地生人生物者,此气也。

而笔墨艺术与此气的关系,是不多见的。如何以我们的知识体系去品读笔墨的气呢?或者如何以我们的知识体系去品读笔墨的好坏呢?前人没有留下“答案”。

诚如徐先生小虎的一席话,中国笔墨好坏的基本元素,从来没有人解释过,大家只是听老师的指示,不断地复习,于自然而然中体会。

这里提到的“复习”也便是我常形容的“体验性”。没有体验即没有通道。

缺乏体验的观者,面对细腻失去感觉,面对强势则被攻击,并非缺乏感情,只是我们的感情总是概念的,是知识的,是经验的。而南宋之前,艺术家的技法是没有概念束缚的,只是在不断地从作品中实验创造解构、皴法、颜色……

余从事当代艺术多年,自幼习画,我的创作过程也是我破除概念的过程,直到技法与题材变得不再重要,我才领会到创作的真义。而在品读笔墨行为中,我更能体验到一种我一直追寻的东西,那是人笔息息归根,神气两两相容,和合不解,莫可名状,亦无可名状之物。

在这番领悟之后,我遇见了雪漠师的笔墨。

余最初感悟雪漠师的笔墨是在小纸上,雪漠师随意涂写,其润染,细腻,坚挺,力透纸背,笔尖笔腹之间的关系和气感,可谓生动。观他的作品,读的是行为,品的是韵律,交感是气。

雪漠师正报庄严气宇不凡,目光如炬,凝神不语时,常令人生畏,但雪漠师其实是如小孩子般可爱的人,智者不锐,慧者不傲,学问深时意气平。记得有人问过顶果钦哲法王:“为什么有的上师那么疯,比如秋阳创巴,有些又那么正常,比如您和噶玛巴?”顶果钦哲法王说:“实话告诉你吧,我们都是装的。”在我看来,雪漠师是没有形象的,他不是很疯但也不在规矩里,没有任何一个概念可以捆缚他,因为任何一个概念都是人的游戏,他超越这些,是的,他早已超越。他不跟人玩,不跟物玩,只跟心玩。

雪漠师常说,他的文字是流出来的,是自然地淌出来的。他的笔墨亦然,在数不清的次数中我对师说,您的文字不是人类的文字。而他的笔墨亦非人的笔墨。此墨凝神于虚,合气于漠。心精独运,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而古人心目中,炼心向来比炼手更重要,字内功和字外功是学书成才的必备素养,也是评书之高低优劣的重要标准,亦不外乎字内功和字外功。

古仁人之心与我心相会,很早之前,余便对得道者的笔墨行为尤感兴趣,“有无习气”是我品评上人们的笔墨行为的最低标准,习气的清浊便能读出“内功”的修成与否,笔墨和与纸本发生关系的那一刹那,笔者的一毫昏怠一毫散乱之心,那墨境便了然与纸上,这很像中国的“看相”。所谓发之余中必形于外,而最能传神论相的艺术莫过于笔墨艺术。

笔墨艺术在西方毫无发展的原因之一,同是“内功”修炼这一问题。好作品本于中和之气,气机通达,虚静存心,无天地人我,执笔落纸之间,恍惚杳明之时,混沌开基,玄关窍开,浑然一气,宇宙万物即在其中,此谓臻于化境。

内功与笔墨的和合“秘意”即在此矣。《易》曰:“寂然不动,感而遂通”。

诚如雪漠师自序:“我涂墨迹时,也跟写《大漠祭》、《白虎关》、《猎原》时相若,是无‘法’无‘我’了,我仅仅是去了造作,去了心机,去了一切虚饰。而流淌出自己无伪的真心大爱而已。莫非,这就是艺术的奥秘?”

前云:“真心之高明广大,神妙无穷者即性之量也。”此心乃真心,真心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看雪漠师的笔墨行为,手腕的转折、腕力增减的律动,似水火之交,乾坤之运,此往彼来,气象萌动。其笔墨本身也是亦有相亦无相,似来过,又似没有来过,不着痕迹——这便是他的笔墨。他的“气”,便是——“炁”即无心。

无心之气,乃先天一气也,浩浩其天,至大至刚,塞于天地之间,有包罗宇宙之慨,悬于天空,有物则气在物,无物则气还空,天地间举凡一切有相者,皆有生灭可言,惟此气则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空而不空,不空而空,至神至妙,故为天下万物生生不息之始也。

此气,惟默识心融者,乃能见之。

如此看,雪漠师既是写字,亦像在画符了。

雪漠师别无他求只生欢喜,涂与不涂应无所住,本属一味,始于悲心但行方便,晚辈莫大福报,识得有几位如雪漠师如此的上人,是师,亦是智识之交,上人们舞文弄墨,谈诗品词,无一不在做着人们都做的事,写书、行医,画画,一日中十二时穿衣吃饭睡觉,可又有几多人知,这些上人早已将此深心以奉尘刹,早已无了“我”无了“法”。

不过,说是无,是名无。一切只是方便而已。方便之说,便是随缘而说,随缘而写,随缘而动。此缘非尘缘,而是一颗大心,一份大爱,一腔圣者之大情。亦如贤圣先贤,法本无法,应缘而说,心生法门,以应万缘。又谓“欲令入佛道,先以欲钩牵”,乃以方便而动凡者心,再以大心融之。

雪漠师的文章、笔墨,及其庄严正报,无一不是他的方便之道,甚至于他的经行。初相识,是我在读他,在后来的日子,我则越来越懂他。行清净慈,诸法性净故。

雪漠师是欢喜的,后来的日子里我也不知道啥叫愁了,渐渐地,我忘了很多人很多事,只记得雪漠师,更准确地说是记得一种气象,那成了我的时空,道虽迩,不行不至,雪漠师的方便之道所可见者,更不可见,在在处处无不是老师留下的影子。活泼不拘,似游龙之莫测。

雪漠师修习大手印二十多年,文学作品多始于真一之气,写字画画莫不由之,余所见雪漠师的作品更像是丹经秘本,作品的密意,读者非先致养于静,万不能与真意相遇,他写作时,即是修炼之时,凝神无他,虚静怀柔,太和一炁,内想不出,外想不入,于安然自在之中,一阳来复,混沌初开,浩浩荡荡,触物而动,感而遂通。

古云:“静则为元神,动则为真意。”师的作品,神与意一也。

每每品读老师的文字,即同雪漠师宴坐一般,宴坐时,不依身,不依心,不依于三界,于三界中,不得身心,此为宴坐。雪漠师的写,亦是如此,意所到,皆可为。却是心无文字,以应万缘,诸法从本来,常自寂灭相。

谁让他早已“通玄峰顶,不是人间”。

鱼跃鸟飞,无处不是化境;水流花放,随时都见天机,人若能于自家心上打扫干净,何患天人不相应也,师徒不相应?何患不能闻一知十洞见真机?

写到这里,煞住话题,余著此文,本不在高谈,但究真义,莫缠文字,寥寥数千字不过是水流花谢,非空非有,即空即有。

梵心勿辨,非是息心除妄想,只缘无事可思量。

见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

愿一切善知识长久驻世。

杨博妍,当代艺术家,现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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