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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怆的命运交响诗――《猎原》读后感

2014-01-13 09:39 来源:雪漠文化网 作者:纪天材 浏览:52739141

 

 

悲怆的命运交响诗

 

――《猎原》读后感

 

纪天材(原甘肃《甘南报》主编、藏学家)

 

我有缘也有幸较早地获得读《猎原》的机会。真是“先睹为快”。读罢,除了得到一种阅读的快乐外,我被书中人物悲惨命运遭遇所深深地震撼,一股悲凉之感久久不能从心头拂去。三年以前,作者为我们奉献的一部力作《大漠祭》,不仅在他本人的创作上,就是在整个西部文学上都竖起一座里程碑。这里程碑,是一种标志,是一个参照物。所以在读的过程中和读后议论时,都不由得总与《大漠祭》相比较。《猎原》的人物如孟八爷、猛子等都是《大漠祭》的人物,但他们在《猎原》中主要起了穿针引线的作用。作者在《猎原》中描绘出了另一种全新的生活画卷,塑造出豁子女人,黑羔子,炭毛子、拉姆等一批鲜活生动的人物。不仅写出凉州人的生存环境,生存状态,更写出凉州人的心态和命运。我的感受:比起《大漠祭》,《猎原》在思想深度和艺术技巧上,都达到新的高度,比第一部写的更好。

 

首先,《猎原》写得大气恢宏,可以说是气象万千,为读者展现一幅雄浑苍凉的西部人的生活画卷。小说以孟八爷和猛子受派出所之命进沙窝追寻偷猎者的踪迹为线索,展开故事,描绘凉州这块神奇土地上的多彩生活。这里有沙湾农民的耕作,有猪肚井――草原上汉民和蒙古人的游牧,还有南山藏族的狩猎和宗教活动。我们知道,在有着五千年历史河西走廊的绿州上,曾经生息繁衍过众多民族,还曾出现过几代地方割据政权,多种民族,多元文化,使凉州有着十分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凉州人的血管流着多种民族的血液;凉州人的精神里,有着多种民族的基因;凉州文化里有多种文化的忧伤。作家雪漠生活在这片热土,他深入生活,体验生活,对此有着深切的感性体验;同时,他又刻苦攻读,进行了深刻的理性思考,进而探得凉州文化的底蕴,触摸到凉州人的心灵深处。他有一篇十分流畅优美的散文《凉州与凉州人》,就是他理性思考的结果。这篇散文中,他写了凉州的环境、历史、凉州人的优点和劣根性,写得十分精彩而深刻。由于他洞悉凉州的过去,抓住了凉州文化的精髓,深刻了解凉州的人心态和命运,所以《猎原》的场面更大。人物除了沙湾的老顺们外,还有南山的瘸阿卡、拉姆、沙窝里的豁子、蒙西古人道尔吉、萨仁等,故事更为纷繁精彩,整部书中弥漫一种神圣又神秘的气氛,充满历史的沧桑感。

 

其次,《猎原》思想深刻,文章以寻查追捕偷猎者为线索,但它绝不是警匪小说。小说用大量的篇幅写了西部生态环境的恶化:沙害、尘暴、鼠害、虫灾,狼祸不断,凉州这片热土,自然生态的恶化,已到触目惊人的地步。原本森林茂密、牧草优良的“南山牧场”,因着“一人暴富,万人追逐”的淘金热,变得“山秃了,草没了,”“望去满目疮痍”;在沙湾,人们猎杀了狐子,结果老鼠成了精,起了群,与人争食,从而消灭了麻雀,毛毛虫便“铺天盖地。”就连原本人迹罕至的沙漠腹地――猪肚井,乃至更远的蒙古草地,也因过度放牧而缺水缺草。在农村生计无着落的人跑到沙窝去讨生活,结果沙窝也养活不住人了,更陷入了走投无路的尴尬境地。小说着墨较多的白鹿之亡,豁子之死,蒙古族小学生娃娃叫黑风暴刮进“海子”――都写得荡气回肠,感天动地。造成如此惨烈的环境问题的罪魁祸首又是谁呢?《猎原》用孟八爷、张五这一正一反的两个猎人以及一伙猎手(包括“疤鸡”之类的偷鹰者)的遭遇和命运,形象地作了回答。在严酷的生存环境中人又不得不面对艰难处境和悲怆命运,用老顺的话说,“啥孽,还不是人造的?天造孽,犹可说;人造孽,不可活。”面对日益恶化的生存环境,少数人觉悟了,如老顺、孟八爷、黑羔子。孟八爷是觉醒者的典型,他是赫赫有名的好猎手,与张五并称“南张北孟”,亲手猎杀过上千的狼狐,后来金盆洗手,变成了环保主义者,成了盗猎者的克星。《猎原》的背景是凉州,但不只是写凉州,也不只是西部。生态恶化,资源短缺,灾害频频,已成世界问题,成为整个人类的难题。所以,《猎原》的认识价值和影响,将会是广泛的,深远的。

 

更为深刻的是,作者在审视人的命运的同时,也拷问人的灵魂,揭露了人性的丑恶。书的第十六章里,有一个生动的细节:黑鹰追扑长脖雁,离群受伤的大雁“钻进人缝,”企图寻求人的庇护,结果“炭毛子举起鞭杆,朝大雁脑袋上,狠抡了一下”而遭惨死,最后还是被炭毛子们烧着吃了。就是这个强悍凶横的炭毛子,后来在填井时,没提防,被人挤到井里,也不明不白地死了,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作者在“题记”中写:“在心灵的猎原上,你我都是猎物。”

 

既然,我们都是猎物,那么,猎人又是谁呢?我的解读,猎人还是人类自己,是人的无穷尽的恶欲和贪心在猎杀人类本身。人们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滥杀动物;为了披金戴银而滥采黄金;为了衣饰之美而猎杀狐子、旱獭;为了滋阴补阳、保健长寿、而挖虫草、偷猎藏羚羊。人的良心、良知、诚信、都快被无穷的贪欲吞噬尽了。用作者在书中的旁白说:“那贪字,把良心都淹了。”作者曾仰天问道:“转个狼,还有人保,转个人,谁保你?”世上没有救世主,只能靠自己救自己,自己保自己。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这人心上得有个紧箍咒。”(孟八爷语)“人得有个好脏腑。”(豁子女人的话)所以,《猎原》不仅仅是以“环保”为主题的小说,而是一曲悲怆的命运交响诗。

 

再次,《猎原》在写法有新意,艺术上达到新的高度,比《大漠祭》写的更好。《猎原》语言鲜活生动,对话各具特色,人物众多,各有其面,尤其豁子女人、黑羔子、炭毛子等人,塑造得栩栩如生,跃然纸上。书中象猛子打狼、“疤鸡”偷猎、运猎、填井这些大场面,都写得十分精彩。作者善用写实手法,是素描高手。《猎原》在写法上有新的探索,除了写实,也有虚拟(拟人化)。作者笔下的白鹿、老鼠、兔鹰、黄羊、大雁、狼、羊、骆驼、老山狗,都赋予灵性。站在动物的立场,用动物的眼光,来看待世人世事。书中象拉姆关爱白鹿,猛子与狼博斗,老顺家打老鼠,孟子爷猪肚井下夹脑套母狼等情节,把动物的神态、“心”态都写得活灵活现,而又不露痕迹。《猎原》是一部现实主义的力作,又是超现实主义的寓言。

 

总之,《猎原》关注人的生存环境和命运,审视和拷问人的灵魂,是一曲悲怆的命运交响诗。作者的忧患意识,赤子心肠,良苦用心,对世人起到警示作用。在他的散文中,有段很精彩的话,我原文照录在这里,作为我读后感的结束语:

 

凉州的生存的环境越来越恶化,沙暴时起,雪线上升,降雨稀少,虫害频发,地下水位急剧下降,大片树林枯死,巴丹吉林和腾格里两大沙漠正气势汹汹地逼近――但凉州人仍视而不见,也懒得想太多的事。都说,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喝凉水。

 

他们仍优哉哉地活着。街头,公园里,树荫下,到处都有茶摊、酒场、麻将桌,人山人海,吆五唱六,夜以继日,月以继年。农村里常见的,是抢个膀子晒太阳捣闲话的人们。

 

只要这样的生活一直存在,《猎原》就有存在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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