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谈匈奴文化

——作家雪漠做客广州图书馆“羊城学堂”

雪漠（国家一级作家、甘肃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广州市香巴文化研究院院长）

今天，我们为什么要谈匈奴文化呢？因为一直以来，除了个别学者之外，没有人能够真正了解匈奴，不知道匈奴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在这个历史转型时期，党中央提出“一带一路”的战略目标非常重要，且非常有远见。那么，讲匈奴文化的原因，就在于中华文化必须从少数民族中找到中华文明的原点。丝绸之路中的“一带”，在过去的很多年中，一直影响着中原王朝，影响着汉文化，以及中国整个的民族文化。

“一带一路”表面看来是国家政治、经济等诸多的东西，但它背后有种深厚的文化意义，也就是源于历史文化某种新的与时俱进的一种妙用。如果没有古老的和新的丝绸之路文化，我们的“一带一路”战略就无从谈起。历史是一面镜子，是为当代服务的。所以，我们谈历史的时候，主要是回溯到过去的一种辉煌，而能够在现在和未来铸就一种新的辉煌。所有的经济也罢，政治也罢，其背后的支撑是文化。没有文化，就没有一个强大的民族。

匈奴是中华民族中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很多人并不知道这段历史。这段历史已经被淹没了，但匈奴的基因仍然存在。中华民族的很多基因都来自于这里。匈奴文化属于中国文化中非常原始的一种文化，直到今天，它仍然影响着西部文化。我们如果不了解匈奴，就根本不知道中国文化的发展变化。所以，我们首先要了解它，了解它才能了解丝绸之路，了解“一带一路”应当关注的很多问题。

在中国历史中，匈奴帝国建立之后，其各种势力不在汉朝之下，后来直接影响着世界的格局。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历史阶段，对中国文化在西方的传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但是，很多少数民族都没有记录历史的习惯，所以匈奴没有属于自己修正的历史，它属于野史文化，不像汉文化那样是正史文化，在正史中讲的也非常少。实质上，很多具体的东西是根据后面的历史沿革和早期的文化原点之间进行分析的结果。

西部文化有一种出于人本身非常原始、非常野性的东西，是没有被现代文明所污染的一种精神性的东西。它是中华文明非常宝贵的组成部分，是文化“活化石”。汉文化中，很多东西虽然很优秀，但是如果几千年来一直是那样的话，它会产生一种变异，产生一种毒素，会阉割人性中很多优秀的东西。这种毒素必须依靠一种外来文化野性力量的冲击才能消除。

复旦大学的陈思和教授谈到西部文学时，专门讲过这个理论。他说，在过去，中华民族的历史发展阶段中，当汉文化出现一种萎靡不振、奄奄一息的时候，必然会有一种强悍的少数民族文化的介入，为中华民族注入一种“强心剂”，一下子，中华民族就会辉煌起来。他以此来证明西部文学的重要性。

无论是文学、文化，还是历史、政治都是这样，任何时候都是如此。当我们的汉文化，慢慢地变得死气沉沉的时候，定然会有少数民族文化的入侵，汇入中华民族的大家庭，这是中华文化振兴的一次契机。如果没有少数民族的介入，中华文明、汉文明就会变成柏杨说的“酱缸文化”，沉淀出无数的垃圾和糟粕，毒害人类的灵魂。这时候，就需要一种新的“活力”的介入。就比如，池塘中有一群鱼因懒惰而不健康的时候，专门放进去一条追杀它的对手时，那群鱼就会疯狂地游动起来，在游动的过程中，它们也会变得很健康。所以，少数民族非常强悍的那种基因进入汉文化的时候，对汉文化的作用非常之大，这才构成了中华文化的繁荣和发展。

再比如，最早的时候，广东这“一路”在汉唐时，开发不够，开放程度不是很高，被称为“南蛮子”。事实上，那个时候，这一地区的民间文化很发达，也很了不起。但是，中原文化一直对这些文化汲取不够，看不起这种文化。后来，海上丝绸之路出现之后，这一带对中华民族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才显示出巨大的潜力。当然，岭南文化中也有很多汉文化的原点。中原战乱时期，部分汉人迁徙到这个地方，保持了一种非常原始的汉文化，比如木鱼歌，就有一些非常优秀的东西，这其实来自于最古老的文明，如敦煌变文等，跟岭南文化非常相似。实质上，从汉代之后到今天，所有的中华民族都已经完全相融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成为一个丰富多彩的大家庭。

曾经，撒切尔夫人说，中国对世界构不成威胁。原因就是，中国没有强大的可以输出的文化。但事实上，中国有这种强大的文化，只是世界还没有真正地发现和认可。也许在未来，中国的文化、中国的国学会沿着“一带一路”走向世界， 为世界所接受，为世界文明带来一种和平的基因。因为西方文化的过于强势，让世界充满了战争，充满了滚滚硝烟，也许这时候，世界更需要中国民族“和为贵”“大一统”“平天下”的这种文化。它不是非此即彼、你死我活的，而是共荣、共存、共繁荣的一种文化，这是中华民族独有的特征。

今天，我们讲古代的匈奴文化，以及对现代人的影响和意义，就是想告诉大家，中华文化中的包容性、和平性、和谐性对这个世界非常重要，需要我们大力地弘扬和倡导。

【信息时报】2015年1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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