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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而又陌生的雪漠——写在雪漠杭州讲座之后

2012-11-14 20:48 来源:雪漠文化网 作者:杨文玫\倪江等 浏览:58662678

 

熟悉而又陌生的雪漠

 

——写在雪漠杭州讲座之后

 

知道雪漠的大名缘起学生小詹。小詹是雪漠的弟子。大约是2010年他专程去甘肃拜访雪漠先生,便被收为弟子。他回来告诉我一定要看雪漠的书,还说了一大堆关于雪漠的传奇,可始终没有激起对我雪漠的兴趣。是世尘蒙蔽了我的性灵,还是我天生缺少菩提心?我不清楚。而一次随意的阅读,我邂逅雪漠的文字。那是雪漠先生发表在《天涯》(2011年第5期)上的《午夜的蚕豆声》。满纸白骨,遍野鬼魅;或是饿鬼,或是冤鬼,面目模糊;这些鬼魅或许与舅妈家锅里吃剩的长着绿毛的人肉都有着某种说不清的关联。午夜,“我”还听到舅舅吃月光的咂嘴声,舅妈吃蚕豆般的啃着人的手指的声音……读来毛骨悚然,我无法用逻辑去判断雪漠的隐喻,但我能模糊的感觉到幽灵视界背后所隐藏的意义系统。它让我想起了马尔克斯、辛格、博尔赫斯等。我把我的感觉不加修饰的告诉了小詹。小詹问我,依你判断雪漠大概属于哪一类作家。最多是三流。愚直如我的小詹却把我的话“原汁原味”的告诉了雪漠。据说,雪漠淡然一笑:那肯定不至于,在当代中国至少是一流的。我佩服雪漠的大度和自信。至于在当代中国文坛雪漠的地位,我不甚了了,而近年“雪漠小说研究”被列入北京大学、复旦大学、兰州大学、上海师范大学、中央民族大学等高校的研究课题,2005年他的《大漠祭》入围第六届茅盾文学奖都是事实。

 

此后不久,收到雪漠先生赠我四大册《大光明手印》。我非常惊讶。雪漠先生不记我臆断之仇,反而赠我名山大作,令我愧怍万分。读完雪漠先生自序,我便毕恭毕敬地将它收入书橱,因依我现在修为还无力消受这样高深的香巴噶举文化。既然如此,还不如等我修证足以对话雪漠时,再跪读三昧也不枉雪漠先生赠书之美意。20125月,小詹又转寄来雪漠先生大作《无死的金刚心》,扉页上有雪漠先生的题赠:命由心造。用笔圆融,有证觉之象,且臻于空境,我非常喜欢。

 

《无死的金刚心》是雪漠先生“灵魂三部曲”的第三部。小说通过与千年前的大德琼波浪觉的对话,揭示了一段神秘的灵魂历程。叙事节奏舒缓,表达节制且虔诚。它是小说,却像佛教经典;它像佛教经典,却处处可见俗世杂念的表白;它像世俗小品,却字字烛照人的灵魂。北大陈晓明教授说,这是“宿命通”的写作,是一种“向死经验”的终极表达。陈晓明教授的论述,深得雪漠先生的认同。但我觉得没有必要给崇尚“无二无别”的作家冠以如此学术的名词。只要你能从他的作品阅读中获得“清凉感”,即不枉阅读。《无死的金刚心》就是有清凉感的作品。可惜我之于雪漠作品的阅读就此打住。不意1011日瑞典文学院宣布中国作家莫言获得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称莫言获奖理由是,“通过幻想与现实、历史视角与社会视角的混合,莫言结合威廉•福克纳(William Faulkner)与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Gabriel García Márquez)作品中的因素,创造了一种世界性怀旧,与此同时,也找到了旧式中国文学与语言传统的新出发点。”这让我又想起了同样坚持先锋写作、同样魔幻、同样乡土的雪漠。在别人看来,作这样的联想,不免有点傻,可是对我来说非常正常。因为对莫言,我只知道他的《红高梁》、《丰乳肥臀》。知道《红高梁》,是因看了张艺谋的电影;知道《丰乳肥臀》,是同窗好友看过之后觉得《丰乳肥臀》不如《白鹿原》《废都》好看,于是很豪迈地将它送给我。我将它捧回家,认真拜读一番,与我友颇有同感。如今除了这个夸张的书名和莫言式无节制的表达,其它早已了无痕迹。而那本《丰乳肥臀》也不知藏在我家那架书橱的哪个旮旯,我也没有因莫言获奖去翻找它,而雪漠的胡子却因莫言获奖在我心里渐渐鲜活起来。

 

就在这时,小詹来电告诉我,近日雪漠先生到复旦大学讲学,周末取道杭州,是否有意见面聊聊。机缘竟是如此巧合,不见面岂不有悖天意!放下电话,又觉得应该请雪漠先生来给学生讲讲文学修证之道。但又怕遭拒,又怕我们付不起巨额讲课费。我把想法告诉小詹,大约过了半小时,小詹来电话说,雪漠答应了。答应得如此痛快,确实有点儿出乎我的意料!近年,他一直巡讲于各大高校或社会上各类高端论坛,对象都是成人。到中学讲学,之于他还是第一次。他担心讲不好,让我给他命个题。我不揣浅陋,就给了“乡土文化和当代文学”这个题目,他没有嫌弃,欣然接受。他还担心同学们听不懂他那具有浓乡土气息的普通话,让学生帮他制作了PPT,据说他讲学使用PPT也是第一次。这一切都令我非常感动。

 

114日,雪漠如约而至。还是那标志性的大胡子、朱砂痣;还是那红色的夹克衫、红黑相间的格子衬衣。与网络上所见到的神采飞扬的雪漠相比,略显疲倦。初次见面,没有寒暄,落座喝茶,漫无边际地聊文学、哲学、禅宗和人生。雪漠先生言语不多,而开示深远。场面常为沉默占据,但那绝对不是冷漠死寂,而是安静平和。这就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雪漠的感觉。

 

                                                             (杨文玫)

 

 

 

 

雪漠的胡子

 

雪漠是我陌生的作家。突然就出现在了西溪湿地。他在复旦讲了三天课,现在来杭外讲“乡土文化与当代文学”,先到湿地小憩,看得出鞍马劳顿。他一口甘肃武威口音,一部蓬松的大胡子,茭芦田庄的室外茶桌已经照不到夕阳,有点冷。

 

从网络上看过一些资料,但什么都比不上近距离的接触,他眼睛睿智,胡子没给他带来威严感,反而是谦和。他每次都以合掌致意还礼。我一会是合掌,一会是拱手,我没有跟他调对节奏。

 

一开始我真没有听懂多少他和其他人的对话,他的武威口音就是电影电视里最典型的那种西部味道。在湿地淡淡的夕阳下,木桥在水中的倒影已经渐渐加深,芦苇在远处摇曳着雪白的芦花,天空湛蓝时有喷气客机飞过。边上有年轻人弹唱吉他,一群着校服的孩子们喧闹着,好像是亲子活动。

 

话题是关于文学与禅宗。雪漠老师说佛是一种“大道”,每个人都凭自己体认佛性,而抵达的终点都一样。我借题发挥谈了自己对语文的认知,如果语文是道,语文的终点大抵一样,而每个学生都只能凭借自己的修为而抵达。教师呢?教师只是去点破机锋。所以,语文是一种自我建构的语言世界,在这个建构过程中,教师可以施加影响,却无法替代学生的自主修为。还谈到莫言,麦家,湿地里那些“人造”的名人别墅,茅盾文学奖,诺贝尔文学奖,雪漠话不多,嗓音并不高亢。他赞同我文学须直抵“人类的普遍性”的观点,关于佛性,我说佛性不可言说,它就在那里,不生不灭,不增不减,雪漠颔首,其实在我看来,万物皆可如是观,道可道,非常道,大道无言。他的一个弟子谈到读禅宗公案使得他对逻辑学产生了兴趣,雪漠直言理解禅宗不能依靠逻辑,那只会越读越乱。佛性的领悟不需要逻辑。他简要地说。关于禅宗,我只读过《坛经》和部分《五灯会元》,一些乱七八糟关于公案的诠释书籍,拉出来也不怕献丑。而关于《易经》,我坦言要等退休后看,在我心里,这本书似乎需要老年的智慧和阅历。雪漠的一个弟子说可以从《易传》看起。我在等待一种状态,读书跟恋爱一样,需要有眼缘,更要有心缘。说到“救赎”,我以为西方似乎更看重“救赎”的观念,他直说佛就是救赎,生老病死的参破,就是救赎,宗教以救赎为己任。

然后就到了杭外。我对雪漠的担心是多余的,他的武威口音反而征服了全场学生,在学校他没有谈佛论道,他讲文学,讲他自己的家乡,他唱了两首家乡的民歌,应该是叫“花儿”吧,他让我们设想一对恋人离别的情景,然后他高亢的武威调就在会场上空响起《六盘山令》:

 

走来走来者越远地远哈了,

 

眼泪花儿飘满了,

 

眼泪花儿把心淹了。

 

走来走来者越远地远哈了,

 

眼泪花儿飘满了,

 

搭裢里的锅盔轻哈了,

 

心里的愁肠就重哈了。

 

眼泪花儿把心淹了。

 

哎哩哎嘿哟,

 

眼泪花儿把心淹了……

 

歌里面有小小的装饰音,就是“远哈了”三字,乐音有一些颤抖的回环,发现民歌其实也有细腻的时候。唱歌的雪漠似乎离开了作家、讲座人的身份,他把一个戈壁沙漠荒山秃岭里生存的人类情感置放在江南的水乡里,青山绿水间。歌调干燥而辽阔,和江南小调的湿润缠绵迥然不同。他说这些歌没有多少人会唱了,许多民族的东西已经渐渐接近死亡。

 

他讲到一个“大乡土”概念,“乡土”并非是物质层面上的东西,而是民族文化传统,几百几千年沉淀下来的民族记忆,因此,城市也有“乡土”。他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乡土”,就没有真正的文学。

 

只有一处地方可以感觉到雪漠的宗教情结。那就是关于读书与生死的关系。他说,不读书的人,其实肉身仍在,心灵已死,许多人并不觉得自己已经死亡。在每天关于房子、金钱等俗务的琐碎言谈中,人渐渐接近自己的死亡。只有读书才能够确保精神的长存与精神生命的荣耀。将读书与生死相连,是雪漠的独到之处。那么,读书就成了雪漠的宗教。读书才可以参破生死。他反对乱读书,他说有许多书有毒,那些网络小说,流行文学,充满了毒素。不过,在他的体系里,感受大自然的灵性才是更根本的。那更像禅宗的方式,它是对城市文明的救赎,是人类的精神家园。他没有说禅宗,他只说:在各种思想体系里,需要大家勇敢地吸收,做一个有“吸星大法”的武功高强的人。

 

那些细腻的比喻经常能勾起笑声,他不乏幽默。他不是想象中西部的铁汉子,但是,他说起胡子的时候是。

 

他说父母、领导、大领导都曾经试图“消灭”他的胡子,他绝不妥协。一个到五十岁的人,不会再有人要他剃去胡须,不过一定还有许多人希望剃掉一个作家精神上的“胡子”。他说:我们不是为了迎合世界而活着。

 

一个懂得禅道的人,对世界的这种坚硬的姿态,是否还没有放下“我执”呢?我只能从另一个层面来解读:天下有道,吾不与易也!内道外儒,大概是我眼中的雪漠吧。

(倪江)

 

 

雪漠答学生问(节选)

 

问:您刚才提到乡土文化在自然、乡村中的体现与城市生活的弊端,请问您对城市的态度是否是否定的?

 

答:城市也有它的好处,并不是完全否定的。概括地说,城市是天空,乡村是大地,两者都好。

 

问:但您也提到,乡土文化,是一片土地上的几代人沉淀下来的东西,而现在我们许多同学出生地就在城市,而且城市在扩大,乡村在离我们远去。面对这个事实,在城市里沉淀下来的几代人的记忆能否成为乡土文化?

 

答:乡村就像是树根,而城市就像是树,城市的文化也是来源于乡村并发展的。乡土文化应该作广义上的 ,它不仅限于农村,而应该是与外部世界相对的一个清洁,比如你现在去了国外,你的乡土文化就成为了中华文化,而不仅限于你的狭义上的故乡。因此,乡土文化应该是情感、精神中的归属感。

 

问:您刚才谈到了一个乡土文化的地域分布问题,那么顺着刚才的问题,于个人而言,乡土文化在一个人的精神中是否是一个多元的体现?您刚才举了一个例子,就是西北歌王的故事,他的出生地不一定在西北,但他却通过后天的迁移,将西部的文化转变为了他的乡土文化。

 

答:乡土文化在精神层面上分为先天的和后天的,先天的乡土文化是你出生地生你养你所塑造出的一种品格,然后通过后天在其他乡土文化与你自身的冲击,融合与转化,补充了你自身的品格,形成了自己。所以可以这么说,每个人的乡土文化就是自己,而不局限与外界乡土文化的存在形式。

 

问:您的小说中有着“大漠三部曲”,而北岛曾说过,要用他自己的笔来创造一个京城。那么您对大西北的描绘,是否也是对自己心中的大漠的一种创造,一种描述呢?

 

答:虽然,像我之前提到的,是一种对我内心世界的描述,是我心中的大西北,但这不是完全脱离现实世界的。而是在这个世界的上层,我还有作品叫“灵魂三部曲”,其实也是对精神中乡土文化的一种描绘。

 

问:您认为民间文化是一片土地上生活着的人民世世代代沉淀下来的记忆,而把每个百姓的心情用笔描绘下来,就成了文学。但在您的演讲中,包括您推荐的,举得例子大多为小说,听说您还是一位研究密宗的大师,那么您觉得乡土文化与佛学的经典、一些哲学随笔,甚至是诗歌、散文这样其他的文学载体的联系又在哪里呢?

 

答:我们要关注,要学习的确实不只有小说一种,我刚才提到的要读好书,这些有益于心灵,能塑造灵魂的好书应该是包含了方方面面的。除了直接体现了乡土的小说外,还要读《道德经》、《庄子》、《金刚经》这样的书,道家的思想中包含着很多的心灵美、自然美。而现在,我也在着力于将这种对很多人来说有些艰深生涩的作品,用朴实简单的语言写出来,变得更易理解,更易接受。你们可以在“凤凰网”这样的网站的佛学栏目找到我的一些文字。在这些传统文化中,我们能体会到很多在历史中沉淀下来的东西,也是有益于滋养我们的心灵的。但是要注意的是,我们在学习的时候要能择其精华,弃其糟粕,不要将传统文化变成镣铐。如果被其束缚,就会变成一种迷信,而不能在其中体会到乡土文化中的情感美了。

 

(朱清仪、陈言旭整理)

 

 

在“城市化”心灵中

 

“乡土文化就犹如池底的淤泥,而当代文学则是植根于其中,缓缓绽放的莲花。”雪漠老师如是说。

 

我立刻就想到了许多年前的农村。山野、田埂间的柏油路还未铺好,雨后,是一片泥泞。路算不得好走,却能在路上嗅到被碾碎了的草枝的清香。

 

而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移居到了城市中。城市,它本是深深扎根于乡村土地上的大树长出的新鲜枝芽,是带着过去养分的未来。对于人们来说,乡村是过去,亦是身上烙下的,沉淀了世世代代人的心绪的记忆。而如今大多数人,来到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的城市时,却忘了带上一捧雨的沁人气味还未凉透的土壤。就像雨刮器胡乱地刮去车窗上的雨帘一样,乡土之中独有的味道已经散透了。

 

但凡是优秀的作品都带着其独特的乡土情结。鲁迅的文字里带着绍兴黄酒的醇厚底蕴,亦有着站在水边、桥边的村妇詈骂中的犀利深刻;老舍的文字中则是北平的传统淳朴,读时耳边就仿佛传来了京片子的闲谈,夹杂着老实与热情;沈从文的文字里则是湘南之地的自然细腻,那是种柔软到让观者的心也不自觉地空灵柔和起来的的情感。而雪漠老师,也用他的笔描绘出一个荒凉却又虔诚的大漠。

 

那么如今市面上的大多畅销书呢?当我们看到书的封皮上写着一个个“令人潸然泪下”或是“超越XX(某知名作品)的小说”时,其中的内容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很明显的,现在许多人已不能被称为“作家”,而单纯是一个“写手”罢了,而他们的目的,他们所关注的,也正只是怎样将自己的作品卖出去,怎样迎合读者的口味而已。

 

这些人的思维已经太过于“城市化”,就像城市一样简单、单一,但之下却是暗流涌动。就如雪漠老师倡导的那样,人们需要读好书,读有益于心灵,能塑造灵魂的书,反之则是“吸毒”,只能增长贪婪与欲望罢了。这样“城市化”的思维,自然是充满了人性的贪婪与欲望,看似有所求却并没有真正的追求。

 

与之相对的,是自然的心灵。要有梦想,有追求,不要永远浑浑噩噩,这是每个人都能挂在嘴上的道理,而且似乎在这个社会中也总是能带入,好像大部分人都做到了似的。可再进一步讲,人们需要的应该是细腻,饱含情感的心灵,当一个人已是麻木、无爱心,自私自利,不知利他时,他的心就已经死了。这一条,能真正接受的人就要少太多。

 

原因很简单,这并没有,——或是说没有眼下的,——实质的利益。许多人的心,已经完全融入了一个快节奏,人们相见却形如陌路的城市中去了。他们所追求的,也仅仅是眼前的一些名利得失而已。忽视了一切自然的美,情感的美,没有了欣赏辨别美的能力,又怎么滋养你的心灵,得到荀子所谓心灵境界的提升呢?人之初,性本恶。那些心已经死去的人,并未在学习中汲取对心灵有益的知识,依然是如人性之初罢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浑浑噩噩呢?

 

从现今的畅销书中就能看出,许多人的求学实是求“术”而非求“道”。雪漠老师,作为一位作家,提醒人们应该在经典中吸收心灵的养分。但事实上,他推崇的“读经典”也包含了很多无奈。为何如今就会鲜有好书可读呢?为何一提起经典或是好书,人们就已经习惯性的想起了许多个世纪以前的作品了呢?

 

    当下一代的人正要摸索着欣赏美的能力,作为文化的传承者时,却发现上一代的人的心已经像城里的摩天大楼的玻璃墙面一样冰冷刺眼了。那“上一代人”的前身,又何尝不是”下一代”呢?所以说,倡导“以心灵为优”其实也是件很尴尬的事情,因为许许多多的人已在大环境中变成了双面派。我们是已置身于“城市化”的心灵中,号召着去摆脱他,追求自然的心灵了。我们在坚定了自己的追求后,也需自剖自己是否也在未曾察觉的时候,与畅销书作者一般了。

唉,一切的追求靠的毕竟是自己,旁人多说也无益。与其把时间消耗在多余的说服与陈述上,不如挤出点时间,摒弃城市里汽车的鸣笛,阅读些经典吧。

 

                                                     (高一2 朱清仪)

 

 

感想集锦

 

(一)

 

汪曾祺先生常写西南联大的师生。说起联大里的老师,这里头有的是好文章可以写。他写系里的中文老师们,与其说是写得好,不如说是那些人物自身是活泼泼的有趣。雪漠先生的讲座呢,也是如此。一场讲座下来,同学们笑了不知几次。有时是因为先生无意间带着浓郁西北风味的口音,有时是因为先生有心讲的几句俏皮话。唉,非要讲明了么,雪漠先生自己本身便是个活泼泼有趣的人,光是眉心的一点嫣红朱砂痣衬着浓密的络腮胡子,底下的同学就该舒展眉眼了。

   

先生也像汪老笔下的人。汪老写他的一个老教授,教授古典文学的。怎么个教法呢?教诗词,打起扬州腔调念一遍,回味一遍,便罢了。先生也这样。他说,乡土文化是什么?他指着一首西部民歌,唱一通,又说,这就是乡土文化。

 

这有什么不好呢?这很好。文字语言是一种轻浮而苍白的媒介。它不如声音,不如歌谣,这些东西出现得比语言早,自然也有更直接的力量。千言万语抵不上一句歌。“这就是乡土文化。”——这样子的直白,也是扎根在大漠的乡土文化里的罢!  

 

写到这里,回头看看,我在文章开头便突兀地把汪老和雪漠先生摆在了一道。这是为了什么,我只好给个不成文的解释了。能如实牢记这些天然有趣的人,也许生来便拥有了能容纳这些东西的心。之所以他们是书写的人,便是在此了罢。

 

(高一5 许含秋)

 

(二)

 

他即乡土

 

乡村是大地,城市是天空。

 

这是雪漠老师对乡村和城市之间关系的诠释。

 

在这个全球化浪潮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整个世界的时代,雪漠老师依旧写着充满泥土气息的文字,坚持着文学最初的模样。周日晚上的“乡土文化与当代文学”的讲座给大家打开了一扇全新的文学之门,将文学通俗化,使大家从中都得到了不小的收获。

 

整个讲座从雪漠老师幽默风趣的话语中开始,其中频频穿插着一些极具西北民间风俗的歌曲,雪漠老师的好歌喉也让在座的同学和老师频频叫好,比起歌声更具有魅力的是雪漠老师独特的文学视角。他将乡土文化与当代文学的关系视作“淤泥”与“荷花”。他认为小说应从“生活中来,写到文字里去”。

 

乡土文化与当代文学本就是源与流的关系。乡土文化是生活的一部分,而文学则是来自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一门艺术。就如淤泥虽然脏乱不堪,但没有淤泥就不能开出漂亮的荷花。一切美的东西都是源于最微不足道却是最本质的东西。比如说当代文学要基于乡土文化的基础上才能给人最美的视觉享受。

 

雪漠老师以一种一意孤行的态度对抗着这个被城市化影响的世界,守着自己最后的一方小小的乡土。西北大地上的人和物在他笔下栩栩如生地展现,为我们保留了农业文明最初的样子。这不禁让我想起诗人北岛曾经说过:“我要用我的文字建造起一座记忆中的北京城。”那么,我们是否可以不过分地猜测,雪漠老师也是在用他的笔他的文字建造着一块属于他记忆中的西北土地,甚至于如他自己所说,他是在建造一座自己的精神家园。

 

而雪漠老师的大胡子,浓重的乡音,豪迈的歌声无不在告诉我们其实他自己早已融入那块土地,成为乡土中的一部分。

 

他像是一颗大树,扎根在西北的土地上,向天空不停地伸长,一如他的文字,在为我们这群在城市中生活的人们展示着自然地灵性和乡土的魅力。

 

                                                   (高二4班 徐秧秧)

 

(三)

 

说句玩笑话,以前看到马克思和恩格斯这对好朋友的照片时,总会好奇他们是怎么喝汤的。看见雪漠的胡子时,我心中所想大抵也是如此。

 

一场讲座本是与胡须无关的,在此处偏又成了一种态度,正如雪漠所说:“这世上好多人都想要除去我的胡子。”我并不知身处的世界该当如何,才足以让人视这黑须为一方净土。也许当雪漠唱起家乡的民谣时,许多人都离答案近了一步。

 

他的歌声高远,有三分寂寥,三分怀念,三分虔诚,剩下一分皆是叹息。在满座人屏息之余,严重浮现池中月光,天涯荒草,苍茫大漠,寂寂雪华。他说他要像记忆中的那位老人,像那位遥远的不为我们所知的老人一样,用他的歌声倾诉无尽的言语。

 

雪漠的口音让我们有些不习惯,也不易于辨识,稍一走神便错过一段穿堂而去的话语,抑或只是触及它的尾声。他说他的声音会让人想起乡土,他的灵魂也无时无刻不以之为羁绊。他谈及人们渐渐与包容自身的乡土文化挥别时,心怀惋惜。幸而他带来的并非仅是沉闷的呐喊,他算是个执拗的古怪的远方来客,但他为我们找到了一代人在心里遗失了的光芒。

 

在微光之下的,不是坎坷,是碎石铺成的通往远方的路。

 

                                                    (高二4班 叶楚馨)

 

(四)

 

美丽人生

 

乡土,这样一个看似厚重而遥远的问题,其实无非是自己心中的一片理想王国。记得从前细致而明媚地描述过自己所期盼的:

 

是否比回忆更暖呢

 

五月熏香的风 地中海甜腻的阳光

 

欧洲小镇精致的花店 带着不真实的光晕

 

干净而窄窄的道路 铺满落叶的墓园

 

小教堂悠悠的钟声 脆生生的阳光

 

明媚的英格兰乡下

 

日光带着矢车菊的香气 溢满整座小屋

 

鹅毛笔与泛黄的纸张摩擦

 

发出簌簌的悦耳声响

 

小庭院种出一树橄榄

 

蔚蓝海岸 遗忘你的远方

 

……

 

以上所谓“乡土”似乎与雪漠老师所言相去甚远。还记得顾城之死正是因为他所梦想的王国的分崩离析,他所渴盼的极度精神纯洁与满足在现实面前的无力与苍白。他一面是个天才,另一面却是幼童。

 

我们被告知的是在获得精神圆满、返璞归真之前,必须先保证物质生活的满足。如若生命的基本要求都无法保障,人的精神尊严便岌岌可危,又谈何满足与升华,进而回归“乡土”?什么能够保证我们从容而不狼狈?

 

也许我们要知道这样一个金碧辉煌的荒芜人间所要的不仅仅是你一份美好而热烈的追求、企盼,每个人都在活着,可不是每个人都在为“梦中的理想净土”而坚定不移地奋斗。

 

年轻的好处是可原谅的率真、大胆。年轻人对濒于瓦解的家园意识的伤怀和修复,或者说在光怪陆离喧嚣浮华的尘世中为我们平静而执着地守护者——一小块伊甸园的净土,带着茫然不可知的生之优美,使我们不至于在欲望都市的丛林中。仿佛一个静默的守护者,在麦田旁静静守望着已经很贫瘠很焦渴四处奔跑的孩子们。让我们重新寻回失落的青春之梦,让我们重新踏上自己的情感曾流过的干枯的河床。这甚而可以摇撼我们“身上长年未醒的‘自身的一部分’”,在精神的庞大废墟上聚拢起点点零星的希望之光。

 

“人生正是一次不可能抵达的航行。我们所抵达的地方,是意志的边疆。”——张悦然《誓鸟》

 

                                                      (高二3班 宋歌)

 

(五)

 

非常喜欢雪漠老师的歌声。那种纯粹的不带一点杂质的无限乡土真的能触动我们的心,然后去唤起那些我们对现实的有限的思考。

 

雪漠老师讲:乡土就是一种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代代相传沉淀下来的东西。然而,在当今瞬息万变的世界里,我们又是否能够等到这种沉淀去滋养新一代人的心灵?

 

答案似乎为悲哀的否定。在这个灯红酒绿、繁弦急管的社会氛围里,这种纯朴的,带着新鲜泥土气息的乡土文化已经不再为人所接受——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去在那些浮于表面的“物质文化中”寻求精神的刺激。殊不知,真正的精神应该扎根于那些沉静的、深厚的、不加雕琢的文化中,那些充斥着酒精和霓虹灯色彩的光影魅惑只是一种审美的麻痹,心灵的迷失。

 

或许有人会说,城市化才是当今发展的主旋律,不能因为一点点文化而耽误了发展的进程。的确,曾经了无人迹的加利福尼亚州因为黄金和电影被两度炒作。城市化的进程使它成为了太平洋海岸上的一颗明珠。然而,作为一夜崛起的代价,数以千计的高速公路、摩天大楼和诡异的化学烟雾代替了加州神圣的平静与朴实,人们生活得紧张而浮夸如行尸走肉,纵使“电影已在室内完成,找到黄金的最佳地点变成了珠宝店。”

 

我们是否真的应该为了所谓的“文明进步”而去牺牲那些人类的根——那些来自大自然的,来自人类情感深处的馈赠?

 

这是一个属于全人类的问题。

 

而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高一4 单晨)

 

(六)

 

他方一开口,场内就发出了轻微的笑声,他浓浓的乡音,把大屏幕上那个同样有着霸气胡子的他——作家雪漠的凝重形象打破,整场讲座,他便如此延续他诙谐、朴实和率真的风格。

 

正像他说的那样,他一开口,旁人便可对乡土文化这个主题有所认知。尔后他那两曲山歌,配上乡音,就是他一个土生土长西北农村人所引以为傲的名牌。

 

他说话不拐弯,句句落到实点上,印象尤深的是他反复强调多读书,读那些开阔视野的书,而不是“吸毒”。

 

乡土文化就像是西湖池塘里的淤泥。他说着。言语之间透露出对大自然之灵性的敬畏。那些朴实的话,像是在我们这一群江南城市中长大的学生心里,掺进西北的黄土;在我们的细腻之中,搅进些许粗犷和辽阔……

 

(高一6 黄沈懿)

 

(七)

 

当一个人蓄满满腮胡子,并把它当作对故乡的牵挂的时候,这是多么虔诚直率的表现啊。语文老师提到过得道之人,我想雪漠先生定是其中之一。道,隐于他自身。他坐在那里,笑着说着幽默的话,却依然能感受到他内心的宁静。这便是窥得小小一份他的道了吧。他的语言单纯而不失幽默,随性而不失深刻。普通话音调让人忍俊不禁,却先自我调侃了一番,那确实是从浓厚的乡土文化中走上前来的得道之人。现当代文学均脱胎于乡土文化,而作为一个孕育者,承载者,乡土文化也确实有着自身的广博的特点,敦厚的性子。当雪漠老师为我们展现歌声的时候,有人说他为什么不去唱歌呢?他是把乡土的歌声融入了文字里了,他的歌声拖着高山上的长腔,高低起伏间感染力十分强大。是从乡土文化中走上前来的得道之人吧,带了乡土的亲切感。

 

(高一4 施楚飏)

 

(八)

 

夜幕初降,华灯不上,池边水边有夜雾,我们顺着夜雾中的灯光,似有人指引着方向。

 

雪漠,凉州人,黑的大胡子,面色红润,光看脸很像艾未未。但他的口音很明显是西北汉子才有的,粗犷。虽说在汉南居住很久,但很明显心中还有一片未被江南翠绿所埋没的黄土地,真正的黄土地。

 

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口音能暴露出一个人很多的特点,雪漠讲话时的语调很明显粗中有细,说话意图简洁明了,加上一口方言般抑扬顿挫的普通话,更体现了乡土作家的乡土风味。我见过的每一个所谓的乡土作家都带着一股浓浓的乡土情怀,人的精神和信仰不会影响人的外在和内在。

 

雪漠在他的讲学的后半段集中说明他关于读书和做人的理解。着已经远远偏于最初的这次讲学的话题,当代文学和乡土文化了,老师请来雪漠很可能是想请他来谈谈自己的创作观,雪漠是比较著名的乡土作家,关于他创作的一些灵感和更多的一些想法。雪漠读书观我还是比较认同的,他有关读书的“道”和“术”,有关于“不读书和心灵死亡”,有关于“好书”和“吸毒”、“读无意义的书”之间的关系,我认为就同雪漠所讲的,读书要先学会明辨是非,这确实很重要。但如果你知道是非,有一颗能坚持己见的心,看看那些所谓的坏书“吸吸毒”也无妨,这更能锻炼你的定力,也能让你熏陶一下敌对势力的情操。

 

(高一3 胡之阳)

 

 

(摄影:倪江)

 

 

转载:http://www.chinahw.net/html/index.php/index/popshow/moid/9/tiid/2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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