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漠文化网
雪漠文化网 >> 赏雪台 >> 《无死的金刚心》连载 >> 正文

第25章:纠纷的起处(1、2)

2012-04-16 08:07 来源:《无死的金刚心》 作者:雪漠 浏览:60006413

 

第25章、纠纷的起处

 

1、奶格玛的分歧

 

孩子,莎尔娃蒂在冬夜的寒风中呼唤我的时候,我正沉浸在跟奶格玛的幸福生活中。

 

……不久,我们便陷入了一场纠纷。那纠纷不是来自处道,而是来自佛教内部。

 

距我家不远,住着一个同样有修有证的密咒士。她跟我的奶格玛来自同一个也叫奶格的部落,人们也称她为奶格玛。需要强调的是,奶格玛并不是人名,几乎所有奶格族的女子,都可以叫奶格玛,意思你已经知道了,就是“奶格家族的女子”。就像所有琼波家族的男子,都可以叫琼波巴一样。你来自凉州当然也可以叫“凉州巴”,意思是“凉州男子”。要是你在樟木头待久了,人们也会称你为“樟木头巴”的。

 

但你要知道,虽然“雪”与“漠”是两个寻常的字眼,它们的组合也很寻常,但到了一定时候,这两个字就能代表一个“人”。要是别的作家用“雪漠”做笔名,你定然要跟他打官司。“奶格玛”也同样,也有相似的性质。虽然奶格家族的女子都可以称为“奶格玛”,但那瑜伽行中的奶格玛其实是一个特指,它仅仅指那个成就了无上正等正觉的奶格玛。

 

明白了吧?

 

按你们现在的标准看,另一个自称“奶格玛”的人,其实是在侵权,或是在欺世盗名。我的奶格玛当然受不了。开始,她仅仅是表示了不满。她叫儿子告诉那个奶格家族的女子,叫她不要用这个名字。哪知,几乎是同时,那女子也叫她的女儿来我家,叫我们别再用“奶格玛”,换成另一个名字。

 

最初的纠纷,其实就是这样一件很不起眼的小事。但要知道,这号小事,在重视外相的世人眼中,就是大事,几乎涉及到了根本。

 

儿子于是愤怒至极。

 

他妈劝道:不要紧。既然人家也是奶格家族的人,我们叫她别用这名字,似乎也没啥道理。名字仅仅是名字。既然一切都是幻化,那名字有啥实际的意义?

算了算了。她想叫啥,随他们叫去吧。我也这样劝儿子。

 

但后来发生的事,却叫我有些受不了。那个奶格玛竟然公开对外宣称,她才是奶格玛瑜伽的正宗。而我们,她说是假冒的。

 

那奶格玛俨然成了奶格玛瑜伽的一代宗师。无数的人拥向了那边。

 

后来,我派一个弟子冒充求法者前去打听,发现对方的见地跟我们不一样。我不能说它对还是不对,至少,她讲的,不是奶格玛瑜伽。因为奶格玛瑜伽的根本是大手印见地,以破相破执为主,而她讲的,却是叫人著相。

 

那时节,我的明妃――我更愿意叫她“我的女人”,女人是个很好的词。她也不喜欢叫我勇夫,而愿意叫“我的男人”。当她叫“我的男人”时,我感到一种巨大的快感和满足。我发现,有时候,名相也很重要。虽然从心底里我仍是将她当成了明妃,但我却更愿意叫她“我的女人”。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宿世的习气使然。

 

“我的女人”给我讲过奶格玛瑜伽。我发现,其实她讲的道理,我在以前的求法中,早已得到了。后来,我的经历证明了一个真理:任何人的世界,高不过他自己的心。

 

两个奶格玛在修证上的分歧较多。比如在对待分别心的问题上,她们就有着如下的分歧。那个奶格玛强调警觉,而“我的女人”——我仍然喜欢这个词——强调放松,这一紧一松间,就出现了争讼。

 

我派去“盗法”的弟子,这样告诉另一个奶格玛对他的教诲——

 

你要将所有的分别心杂念当成贼。它一进来,你就一棒打死它。你不用去观察,也不用去分析,当它一出现在你的心中,你马上就一棒打杀了它。我说的打杀,是指提起正念。用那正念之棒去杀那烦恼之贼。只要发现它一出现,你就提起正念,将那专注力维系在你的所缘境上,也就是说,你一有杂念,便专注于你心中的上师,那么,杂念就自然而然地没了。我们不去管它是怎样的分别心,别去管它该不该生起,你只要主动地专注于你的念想,分别心就没了。

 

“我的女人”却这样说——

 

不对,你不能这样修。你要是一味强调警觉,你就会紧张,而紧张是禅定的大敌。你需要的不是警觉,而是放松,你的拳不要握那么紧好吗?瞧你,额头都出汗了。你太紧张了。你一定要放松,我叫你用正念来赶跑杂念,是为了叫你更好地禅修,可不是为了叫你紧张的。你一定要放松。你紧张的原因是你强调了警觉,就是说你观的力量过甚,影响了止的效果。这就叫喧宾夺主。你的“观”本是为了更好的“止”,但此刻你的“观”反倒破坏和影响了“止”。永远记住,止观之中,“止”是主导,“观”为辅助。你的心力要主要用于你心中跟你的自性无二无别的上师。要是你没有分别心和杂念,那观就变成了一丝警觉。当你的心过于紧张时,观的力量过强了,你就丢弃了你最核心的观修内容。因此,你一定要放松。你一定见过弹琴,那琴弦不可太紧,太紧则易断,你的紧张就是那琴弦太紧了。你一定要放松,但你的放松也要有度。你千万不要放松到懈怠和懒散的地步,因为琴弦太松时,琴师是弹不出调的。观得太紧,会损伤到止;观得太松,那分别心和昏沉就会乘虚而入。你一定要做到松中有紧,紧中有松,松紧适度。要是过于松懈,你的正念正知正思维就没有力量,就无法生起观照心和监督心,你就很容易流于散乱,流于昏沉,流于懈怠,流于懒散了。那情形,就像你握了一只麻雀,你握得过紧,会捏死麻雀;握得过松,麻雀就会脱手飞走。你就在那种松紧适度的状态下,安住于心中的种子字上深入禅定。

 

2、公开的辩论

 

正是紧与松的问题,成了两家纠纷的导火索。它直接引起了后来的大纠纷。

 

一天,在当地贵族的倡议下,两个奶格玛进行了公开的辩论。辩论焦点,就是紧与松的问题。

 

强调警觉的奶格玛认为,所有的念头都是贼,一定要杀了它。她说念头是轮回之根,是烦恼的由来,是堕落的起处,是无明的表现。念头无所谓正负,无所谓对错。念头是行为,有行为便有行为的反作用力即业力,有业力便有轮回。解脱的本质是消除念头和所有行为对心灵的束缚。所以,断除念头是修行的第一要务。它是起点,也是终点。它是手段,也是目的。

 

但我的奶格玛却说,修行的目的只有一种,断除分别心。对念头的拒绝,其实也是分别心的一种。

 

那天,她的演讲非常精彩。她几乎将辩论变成了一次传道。现场气氛很是热烈。至今,我还记着她的演讲内容。记得,她是这样说的――

 

正因为我们的心被各种各样的分别心捆缚着,才得不到解脱。因为解脱的字面意思就是从那束缚中解放出来,所以,一定要放松。你只要做到真正的放松,再放松,你就会得到禅定。在这种状态下,你再观察那分别心的本质,你就会发现分别心跟世上任何一种事物一样,是没有自性的,它其实不是实有的。当你明白了这一点时,那分别心就会消于无际。你就这样一次次观察,一次次地消解生起的分别心。你甚至不用着意去对治,它只要生起,你就观察其自性,你就会在发现它了不可得后进入禅定。这便是般若波罗密的修法。那情形,很像渔家船上的鱼鹰。我们把你的真心比喻为船,再将那鱼鹰比喻为分别心。船一入海之后,鱼鹰虽然也会时时飞起,但它们飞呀飞呀,无论飞多高,无论飞多远,终究还是会落到船上的。就这样,我们只管将自己和专注系念于跟上师无分别的心中,任它那鱼鹰一样的分别心识去飞,只要我们明白那分别的本质,不去执著,那么所有的分别心便会消融于心中。因为无论怎样的分别心,究其实质,也是水中月、镜中花,觅其实质,是了不可得的。

 

那次辩论还有一个重要的分歧,就是目的和结果上的不同――

 

对方的奶格玛说:

 

你只要这样修持,久而久之,你就会进入一种全新的境界,它朗然空寂,一片光明。你不再有任何障碍,你的智慧会像虚空一样无边无际。这光明跟你心中的上师无二无别,但你同时也明白,你心中的上师虽然也充满光明,但究其本质也归于空性。你不再执著于自我,也不再执著于密法,更不会为世上万物所迷惑,你就会感受到一种无云晴空般的光明和空寂。

 

她认为这便是修行的终极目的。

 

而我的奶格玛说:

 

你虽然也能达到那种静定,但你不要执著于此,因为虽然你可能明白了心性,虽然你也能安住于这种境界,但你一定要记住,这仅仅是第一步,距离究竟之境界还很遥远。你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她认为,前者所说的那种境界,只是开始,不是结果。

 

最后,两人谁都没有说服对方。

 

虽然现场气氛上我们占了上风,但支持对方人的也不少。

 

所以,很难说谁胜谁负。

 

不过,我那时却生起了一点疑惑,我发现她们争论的,其实不是问题。但由于我很爱我的女人,也知道她们的争论,其实是一种较量的话题。那话题是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在借这个话题而亮相。

 

 

(《无死的金刚心》 雪漠(XueMo)著 中央编译出版社2012年出版)

 

附:“雪漠禅坛”现场听讲申请表.doc

 

●雪漠(XueMo)作品专卖:http://shop35991997.taobao.com/

●雪漠(XueMo)墨宝义卖:http://www.xuemo.cn/list.asp?id=89

 

 

相关文章

雪漠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