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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滩 脚印 晨曦——《一个人的西部,一群人的奔跑》征文而作

2015-09-08 10:41 来源:www.xuemo.cn 作者:余泽雄 浏览:43548541
内容提要:早晨的第一缕亮光,把宽阔的海滩涂上一层灰白,沉睡了一夜的小岛,在微风的轻拂下,渐渐苏醒。

 

海滩  脚印  晨曦

——《一个人的西部,一群人的奔跑》征文而作

\余泽雄

 

最后一抹残阳的黯淡与海面交织,把死寂留在此刻的天际,夜幕降落,盖住了小岛一天的苦焦,萤火虫般的灯光,稀稀拉拉地散落在椰林间,陪伴着那几间破旧小石屋。偶尔,远处传来了啪打岩石沉闷的涛声,和着掠过海面的风声,不停地敲打,扫荡岛上的一草一木,孤寂渔家。

坐落在东南角,这间用棕树皮盖顶的房子,乱石块砌成了不到两米的矮墙,窗户支着拼奏的木条,门框下沿开始腐烂,门扇斜倚墙边。屋内,雨生的阿爸,猛吸着水烟筒,发出“咕、咕、咕”响声,依偎在阿妈怀里,只有三个月的拉妹,吮着干扁的奶头,嘤嘤地,向阿妈抗议。五岁的小妹嘴里含着小拇指,趴在床上睡着了。阿妈那双粗糙的手也没有闲着,一边给拉妹喂奶,一边修补破渔网,愁着脸说道:“雨生阿爸,已没米好几天啦!明天再打不到几斤鱼,一家老少,只能吃薯叶了,大人能熬一阵子,小孩怎么办?”阿爸没有吱声,水烟筒的声音更响了。“阿爸,让我跟你出海吧,我会游泳,也可以帮你拉网,”阿妈没有出声。只见阿爸那古铜色的额头皱了一下,接着说:“还是在家里,帮你阿妈,照看好妹妹吧!”没有月色的夜,诡异多端,很快把小岛淹没了,让瞅心的一家子,平添了几分忧愁。

早晨的第一缕亮光,把宽阔的海滩涂上一层灰白,沉睡了一夜的小岛,在微风的轻拂下,渐渐苏醒。雨生揉着惺忪的眼睛,坐了起来,只见阿妈在收拾灶头上的碗筷。他知道,阿爸已经和六叔、五公一行出海了。他隐约听大人说过,要捕捉大鱼,必须开船到大王公以外的远海,咱一个穷渔村,没有足够马力的大船,要去十几海里的地方,谈何容易,而这次阿爸他们,只是开着不足十匹马力,而且修了又修,补了又补的小船,能驶过无风三尺浪的大王公,都很难。小岛流行的一首童谣:“大王公煞雷公,吐白沫吞艄公,大晴天起大风,卷大船不眨眼”。也不知经历了多少代,沿习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大海相依,与风浪抗争的生活方式,生生不息地影响着小岛人家。

当雨生拉着小妹,赶到岛西的海滩,太阳还没有发黄,刚退潮一大片海滩,被暖暖的阳光映衬得一闪一闪,把赶早海的大人、小孩、老人、妇女都收摄在一幅渔村早晨的图画之中。雨生刚踏足海滩,辽阔的滩面上,已是人头攒动,脚踩手摸,目不接暇地捡拾泥滩里的小鱼小虾或海螺。迟到的缘故,第一轮较丰富的拾海,被先到的人捡去了,雨生只能跟在别人踩出的脚印处,再踩一脚,感觉脚下是否还有遗下的泥虾、叮螺,若幸运则也能捡到一条小手指大的跳鱼。不知不觉太阳把身上晒得辣辣的,大人们手提、肩挑地把赶海的“战利品”,陆陆续续地回家了。雨生用胳膊肘擦了擦脸,看了看别在腰间的小鱼篓,只有小半篓海品,小妹嚷着回家,她全身几乎沾满了泥浆,活像个小泥猴,雨生抓住妹妹的小手,沿着来时的路,平坦的海滩上留下了一串长长的小脚印。

雨生把小半篓海品,倒进木盘里,小妹手捞跳鱼。“小妹,不玩了,让哥哥捡干净后,妈煮熟给你们吃吧”。阿妈在灶台忙了一阵子,端上来一碗几乎全是叮螺,偶见几条小鱼虾,还有一只破了一角的碟子里,盛着几条细得像筷子粗的红薯(根)。小妹厥着小嘴,不肯吃,雨生把碗里仅有的几条小鱼虾,都夹到妹妹的碗里,她还是气鼓鼓的,“等阿爸,捕到大鱼,咱就能喝上鲜鱼汤了”,雨生像阿妈平时那样哄妹妹。小妹不但不听劝,反而变本加厉的大吵大嚷地哭了起来,阿妈愠怒了,“爱吃不吃,不吃拉倒”,此时,小妹的哭闹声,把摇床上的拉妹给惊醒了,也“哇、哇、哇”的叫着,向阿妈提抗议,要吃奶。此情此景,把家里的小男子汉,搅得不知所措。

阿爸出海已经五天,仍未见渔船返航,听叔公讲,他们只有四天的给养。阿妈急得一天跑几趟娘娘庙,祈求保佑阿爸他们平安归来。雨生爬上了岛上的望夫山,这里是小岛的最高点,天晴,能肉眼看到两海里内作业的渔船。伫立在山顶的那块石头,神似一尊双手作揖的女人,凝望着远处海面。此处,雨生也经常与其他小朋友来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而今天,这块石头变得如此庄重,雨生紧紧地抱住它,把愿望都倾注于当前,他不懂娘娘故事里的内涵,也不知祈求能带来什么?但在直感的心里,阿爸肯定会回来,他有这个信心。

海边的傍晚是绚丽多姿的,直观地演绎了一幅幅虚幻无常的图画,流光溢彩在瞬间消失,而灰白幽暗又铺天盖来,本来人生亦是如此,只是没人去联想,总是瞅见眼前的东西,分辨不出负累的真实原因。雨生坐在望夫石旁边,呆呆的望着一群群在海面觅食的海鸥。“嘟、嘟、嘟……”,从岛西方向传来一阵阵的海螺声,似从梦里惊醒,使雨生迅速站了起来,也不顾山路颠簸,荆棘丛生,朝着海滩跑去。当雨生跑到浅滩,已见阿妈背着拉妹,还拉着小妹,站在潮水边上,焦灼的望着前约100米,几个向岸边蠕动的人儿。吹响海螺,是当地渔民向岛上发出,捕鱼船归来靠岸的信息,自雨生懂点事起,就知道这个惯例。一听到海螺声,全村老少都会不约而同地走向渔船靠岸处。向海滩走来的人,越来越近,岸上等待的人们也三言两语,吱吱喳喳的议论起来。人影已清晰,只见六叔搀扶着五公,海水刚过膝盖,艰难地蹚水走来,紧跟其后有两三个年轻渔民,唯独不见阿爸的影子,此刻,雨生不顾一切向他们扑去,跌跌撞撞在泥浆里,又爬起来,一路疾跑,抱住五公,迫切地问:“我阿爸呢?”六叔一手扶五公,一手拉着雨生,五公那只如铁刷般的手,不停地颤抖,轻轻地摸着雨生的头,没有说话,如刀刻在额头上的皱纹紧锁着,古铜色的老脸挂满了泪水,六叔紧紧地抱住雨生,哽咽地说:“孩子!你痛快哭吧!不要把悲伤憋在心里”。

在岸上接船的人,各拉着自己的亲人归家了。雨生也搀着阿妈,拉着小妹,回到这间四面徒壁,破旧不堪的小屋,阿妈把拉妹从背上挪下放到摇床上,对雨生说:“看好妹妹,妈到娘娘庙去,为你阿爸烧柱香”。阿妈的声音像从天上落下来的,是那样的平静,只有雨生知道,这平静是痛苦的泪水,凝结成的冰块。阿妈刚出门,雨生赶紧烧水,光着小脚丫的妹妹,半边脸贴着门框,目不转睛的看着灶台,“哥哥,我饿”,这微弱的声音,像锥子般刺进雨生的心窝。铁锅里的水发出“吱吱”响声,似在诉说,这家人的悲伤。此时,住在村头的婶婆,手里拿着半碗地瓜干,拉着小妹一起进了屋,把碗放在积满灰尘的小桌上,看着正在烧水的雨生,自言自语地说:“真是苦命的孩子”。小妹不管缘由,脏兮兮的小手,拿起地瓜干嚼了起来,婶婆擦了擦妹妹的脸,离开了小屋。

夜已很深,除了蟋蟀小虫子的声音,只有海风吹动树叶、草丛很微弱的沙沙声。躺在床上的雨生,眼巴巴的望着窗外,一眨一眨的星星,脑子一片昏沉空白,不知所措。阿爸没有归来,六叔、五公没有细说,阿妈也没有追问,知道了又怎么样?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也改变不了既成事实,与其不知,还留下一线希望,说不定有奇迹出现,人如此之渺小,祖祖辈辈的岛上人家,有谁不是听命于苍天的安排。也不知什么时分,雨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他看见,阿爸伫立在云端,那张刚毅的脸,还有粗实的肩膀和健硕的身影,望着他点头微笑。

东边海面露出了一线鱼肚白,殷红的半圆球,渐渐升腾,晨曦初现,霞光穿梭,小岛朦胧,一位头戴斗笠,踌躇满志的少年走向辽阔的海滩,走向湛蓝湛蓝的海洋……

2015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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