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雪漠是凉州文化的集大成者（2）

北野：雪漠是凉州文化的集大成者（2）

二、雪漠的文学成就

雪漠的文学成就，这个早有定论。我敢说在当代文学史上，乃至以后要撰写的文学史中，雪漠肯定是绕不过去的一个章节。什么是著作等身？就是说著作与身高一样啊，但雪漠的创作成就已经达到了“著作等身”的好几倍。雪漠为读者贡献了近一千多万字的文学作品和精神成果，这是凉州本土成长起来的一个艺术大师。如果概述他完成的文学作品，那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大致而言，雪漠的作品有三个系列。长篇小说“大漠三部曲”系列，包括《大漠祭》《猎原》《白虎关》。“灵魂三部曲”系列，包括《西夏咒》《西夏的苍狼》《无死的金刚心》。“大手印”文化系列，包括《光明大手印：实修心髓》《光明大手印：实修顿入》《光明大手印：参透生死》《光明大手印：当代妙用》《光明大手印：文学朝圣》《光明大手印：智慧人生》《智慧风暴：世界是调心的道具》《让心属于你自己》《世界是心的倒影》等。此外还有小说集《狼祸》，长篇小说《野狐岭》和长篇自传体散文《一个人的西部》。因为其“大手印”文化系列在国内影响广泛，2011年6月，在广东省文化部门的支持下，开办了广州市香巴文化研究院。

作为雪漠的文学成就，上面所说的作品就是一个明证。但是，雪漠真正的文学成就除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煌煌大著外，还有其文学作品里表现出的创作艺术才华以及他在中国文学创作实践中的突破性和创造性。作家很多，但能写到文学史中的作家却很少。一个能记载到文学史中的作家必然有着不同于别人且超越于别人的地方。雪漠就是这样的作家。他的文学成就中最富特征性的创作风格就是“雪漠烙印”。国内有许多评论家都认为，雪漠的文学创作中有三个最明显的标记。即西部写生，灵魂叙写，超越叙写。这些明显的标记就是“雪漠烙印”。

首先说说“西部写生”。其实，我倒愿意把“西部写生”称为“凉州写生”。因为，你翻开雪漠的作品，就会发现雪漠文学写作的叙事背景始终是广袤的河西走廊中段的历史文化古城凉州，他除了写凉州景观方面的内容，更多的还有西部文化，西部人的生活方式。比如，喜欢吃山芋米拌面，喜欢听凉州贤孝，喜欢空腹饮酒等，所有这些在他的作品里都有诗意化的描写。比如凉州人头疼了有小毛病了，会找个神婆子“撩”一下，凉州人建房、出行前的许多祭祀礼仪等。将西部凉州诸多的人物和事件均以象征主义的笔触进行了诗意化的文学性描写。因为大量底层人民生活内容的描述，有些南方的读者以为，雪漠怎么写的是旧社会的事呢？我告诉他，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凉州就是那样啊。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双龙沟一夜之间开进了挖掘机挖金子，金子也挖到了，造就了许多大款富翁，但两百多米的河床却被挖得满目疮痍，黄羊河上游的几个支流黑沙翻起，植被破坏，随之而引出挖金子的生活中曾发生的惊心动魄的故事。故事中肉体与灵魂、欲望与信仰、生命与死亡的挣扎和斗争都会引起人们的反思。雪漠的《白虎关》就写了这些内容。所以，雪漠以文学为手段，以小说为手段，真实地再现了凉州人民生活的某些场景，某些情绪，给我们的心灵带来艺术的震撼。雪漠对西部凉州的写生其实也是一种对凉州民俗的记忆书写和有意打捞。比如在沙漠中抓兔子，怎么去抓呢？靠训练一种顽强的骘鹰来抓兔子。凉州人把训练顽强的骘鹰的过程称为“挼鹰”。对于“挼鹰”，我们现在没有任何文字资料的记载，但是雪漠对“挼鹰”的过程在《大漠祭》中写的很详细，倒成了现在了解凉州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的一笔珍贵材料。

其次说说“灵魂叙写”。雪漠的小说中，绝不以庸俗无聊的“性和暴力”来招徕读者，其以情节取胜，却是以蕴含在情节里的思想、信仰和哲理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在当下的小说创作中，有的作家的有些作品，只要翻上几页就会看到不忍目睹的粗俗的描写画面。雪漠的作品，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那种情节不是说没有，但他对那种情节的描写和处理是崇高的，是严肃的，是为深化人物性格而必然而然的一种描写。雪漠作品中的“灵魂叙写”，就是指雪漠非常注重在细节和情节中的进行人物精神层面的挖掘与哲理反思意义的表述，故而使其作品的视野越来越大，境界越来越广，洞悉世界的目光也越加有穿透力。当你翻开“大漠三部曲”，“灵魂三部曲”时，我相信，你肯定会同意我对雪漠创作的这些评价。

最后，说说“超越叙事”。我们说，文学是艺术，音乐是艺术，绘画也是艺术，艺术都有一个目的，就是塑造出有一定感染力的艺术形象。电影用画面塑造形象，音乐用用低沉的、高昂的、柔婉的声音来塑造情绪形象等。从事文学艺术的作家要用什么为材料来塑造形象呢？答案是用语言。我们都会语言，为什么我们不是作家呢？是因为作家会用语言为材料塑造形象和画面，我们却不会。作家运用语言塑造形象的能力大小就决定着作家的成就大小。雪漠是大作家，其有着比别人更加高超的运用语言塑造文学形象的能力，而且还别具特色。什么是超越叙事呢？《野狐岭》的责任编辑、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编辑陈彦谨认为，超越叙事是一种基于“超验之维”而萌生的一种“超越视角”，并由之升腾诞生的“灵魂辩论”。其指出雪漠的超越叙事是有着为中国文学“补课”的价值和意义，这样的论述是中肯而准确的。如果说传统叙事的目的在于完整地讲述一段或几段故事，那么雪漠创作中的“超越叙事”则是在不完整的叙事结构中传递一种完整的气息和气场，传达一种超越空间、逾越时间的艺术概念，从而实现对传统现实主义叙事方式的一种文本超脱。雪漠的叙事语言可以看作是一种神性写作，是作者不同于普通的眼光，剖析面前的人类生活，而是用神性的哲理的眼光，甚至用整个灵魂来透析生命存在的神秘意义，这是一种高超的创作技艺。雪漠的《野狐岭》就是超越叙事艺术风格的最好体现。作者讲的是凉州清末农民暴动起义中的齐飞卿等人物的故事。关于这个人物，凉州贤孝话本《鞭杆记》中就专门就写了他和他领导的那次暴动。为此，很多人把《野狐岭》看成是历史小说。宣统三年（1911年）农历十月十五日凌晨三时许，被杀于武威城大什字，终年四十三岁。他是个怎么样人物呢？雪漠有着很高超的文学表现手段，作品中的“我”化身为一个修持密宗的人，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召回了那些鬼魂，让鬼魂发出自己的声音，来说那些事情。全书二十七会，就是二十七次独特的采访活动。在这个采访的过程中，我惊讶地发现雪漠不仅写了暴动的悲壮，也写了组织者的幼稚、荒唐和那个年代的许多怪异之事。在《野狐岭》，你仿佛看到穿着大襟衣服的凉州农民，木轮牛车从乡村大道上缓慢行驶，岁月一下子滞重了起来，从而那个时代的人们的生活方式、风情习俗一应俱全地表现了出来。可以这样说，“超越叙事”就成了当代文学中雪漠创作艺术的重要标志。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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