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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的诗学与“灯”叙事——解读雪漠“灵魂三部曲”

2014-05-11 06:05 来源:www.xuemo.cn 作者:陈彦瑾 浏览:50551152

信仰的诗学与“灯”叙事——解读雪漠“灵魂三部曲”

/陈彦瑾

美国批评家M.H.艾布拉姆斯在他著名的小说理论著作《镜与灯》一书中,以镜与灯两个意象分别对应“模仿”和“表现”两种写作传统。镜子式的模仿是现实主义小说的叙事策略,而以智慧之灯照亮现实的寓言叙事、象征叙事,则是浪漫主义和存在主义小说的叙事传统。借用这一比喻考察雪漠的长篇小说创作,可以明显看出其由“镜”到“灯”的变化。如果说,“大漠三部曲”(《大漠祭》《猎原》《白虎关》)是“镜”的传统,“灵魂三部曲”(《西夏咒》《西夏的苍狼》《无死的金刚心》)则是“灯”的传统。“大漠三部曲”以深厚、鲜活、写实的“镜”叙事,为正在飞快消逝的中国西部农耕文明造像,留下一部“百科全书”式的西部乡村传记;“灵魂三部曲”则以寓言和象征的“灯”叙事,表达了雪漠对生命、灵魂与信仰的顽强而独到的思考、探索和体验,其中《无死的金刚心》更以心灵小说的形式建构了一部“信仰的诗学”,是信仰的寓言、信仰的本体论。

作为人类寓言的《西夏咒》:信仰救赎罪恶

作为两种写作的转折,在“灵魂三部曲”的第一部《西夏咒》中,“镜”的传统仍被大量运用。小说对战争、饥饿、苦难,以及人对人的侮辱、迫害甚至剥夺他人生命,都以精细的写实笔法进行了逼近极限的描摹和刻画,对人类的“恶”进行了触探底线的造像式呈现。但是,尽管如此,我们仍很容易看出小说的寓言性。这首先因为,小说具有一个虚拟的超文本——某年某月从西部金刚亥母洞中发掘的八本西夏国文书。小说中的所有故事文本,都来自叙事者假托的这八本文书,并且交错、互文叙述,故事发生的年代与真实历史似是而非;故事发生的地点——金刚家和明王家也像是存在于地球任何地方的某个村落,可以说是民族国家的象征,也可以说是人类的象征。小说中的人物大致分为两类,一是以谝子、宽三为代表的施虐者(恶的象征),一是以雪羽儿妈和雪羽儿为代表的受虐者(无辜、善的象征)。施虐者的恶和受虐者遭受的种种罄竹难书、惨绝人寰的苦难,是小说“镜”叙事的主体。其中,雪羽儿妈被村民煮食这一段,是“恶”的狂欢高潮。“镜”叙事把雪羽儿妈被扔进汤锅煮熟的整个过程刻画得极精细,极真实,如陈晓明所说,“那些痛楚的经验写得极其逼真,写得白森森的”。但真实的场景上空又笼罩着一股梦魇般的虚幻感,“如同西部荒原上冬日的阳光照在泥土上的那种苍白,真实而又无力,虚幻而又真实”。

这种虚幻感,或者说不真实感,很大程度上来自“灯”叙事的智慧之光的照射。作为不可见的超叙事者,“灯”叙事的智慧之眼始终悲悯地注视着每一场罪恶进行的每一个细节,并通过“雪漠”、阿甲、久爷爷、吴和尚等人发出智慧的声音,或者直接发声。比如,在雪羽儿遭受难以想象的非人折磨后,在王景寨劳改农场,“灯”叙事者对她说:“你知道,心中没它们时,命里就没它们。你知道一切都是心的显现。”这是终极超越的智慧之声,就这一句话,如一个支点撬动地球,将堆积了千年的比地球还厚重的罪恶超越了。又如,对谝子和宽三们发动的骑木驴运动,“灯”叙事者直指人心地道出:“这世上,有许多词语。他们的本质都一样,就是折腾人心。这世上,同样有许多谝子,他们总能找到各种词语。每一种词语,都仅仅是折腾的理由。在那公共的词语下,表演的,其实还是谝子们的贪欲。” 而在雪羽儿妈被活煮这一段,“灯”叙事者以“宿命通”的说法,让雪羽儿妈的灵魂从沸水中升华出来,看到了煮她的世界,并对她说了哲学意味很浓的长长的一番话,指引她的灵魂对这场罪恶实现终极超越,如:“你被他们煮着,更有人煮着他们,煮你的沸水终究会凉的——后来煮你的其实是你心中的热恼,所有的热水终究会凉的——伴随他们的热恼,也照样一直会伴下去的。除非有一种灵魂的清凉解除了热恼。你也不用怨那些健忘的人们,虽然有许多跟你一样的好人被煮死,但总有人不信的。谁也不愿想一些不愉快的事,谁都活得太累,都想打麻将嘻嘻哈哈。你也不用玩深沉。死了就死了,只怨你命不好,遭遇你煮你的时代和煮你的人。”

显然,“灯”叙事者的智慧也是作者的智慧,是作者对人类罪恶以及如何从罪恶中实现救赎——终极超越——的思考、探索和洞见。面对人类与生俱来的恶,面对人类历史上发生的无数血腥、暴力、罪恶,人类究竟凭借什么才能击穿、超越这些堆积了千年的沉重得令人窒息的罪恶呢?作者的答案是信仰,对终极的善的信仰。所以,“灯”叙事的智慧之光,本质上也是信仰之光。“镜”叙事把苦难与罪恶刻画得越沉重、越强大、越逼近极限、越考验人类承受的底线,“灯”叙事的信仰之光就越被人类渴望,越具有穿透的力量,而显得越耀眼、越轻盈。有人不能理解和接纳《西夏咒》对罪恶的极端书写,其实,借用“镜”与“灯”的小说理论考察,秘密就在于此。事实上,极端书写在文本叙事上的合法性,使其具有了鲜明的合理性和必然性。这也是小说虽然写了大量的逼真的恶,却并不让人读了感到恶心或窒息的原因。

也有人不能理解和接纳小说中的一些声音,比如对人类一切暴力,包括以暴抗暴的控诉,认为这是一种乌托邦幻想,不符合人类生存的现实,尤其不符合民族国家的意识形态需要。这种不理解,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将“灯”叙事当作了“镜”叙事,将智慧之声当作了现实言论,将文学的梦境当作了现实图景,或者说,将“灯”传统下的寓言文本当作了“镜”传统下的现实主义文本。照此读法,加缪的《鼠疫》,卡夫卡的《城堡》,海勒的《第二十二条军规》等大量“灯”传统的小说名著,也会是不能理解和接纳的了。从“灯”的传统看,《西夏咒》很明显是人类救赎罪恶的寓言,那生成小说寓言性的智慧光源,正是“灯”叙事的思想之光、洞见之光、梦想之光、信仰之光。所以,汤锅中的雪羽儿妈,也是饱受苦难的人类母亲的象征,如同十字架上的耶稣,她的受难是对人类的救赎,也是对人类能够救赎罪恶和苦难这一梦想或信仰的献祭。雪羽儿和琼,便是凭借一种终极超越的智慧——终极的善,超越了加诸他们的那些苦难和罪恶。他们实现救赎后的身体,成为了日后人们敬仰和膜拜的图腾——这也是人类以信仰救赎罪恶的一种象征。

作为生活寓言的《西夏的苍狼》:信仰改变生活

在“灵魂三部曲”的第二部《西夏的苍狼》中,“镜”的传统已大大削弱,“镜”叙事的语言已由《西夏咒》的精细、饱满、密集、繁复而变得空梳、简单、质朴、晓畅。这部分叙事主要用于描绘紫晓的生活经历:从小叛逆、为爱情私奔、东莞大杂院的生活等等,当然,这些也是世俗生活——“此岸”的一种象征。而西部大漠中的黑歌手,他的寻觅,他寻觅的娑萨朗净土,则是信仰生活——“彼岸”的象征。“灯”叙事的智慧之光、信仰之光,通过姐婆的《木鱼歌》、奶格玛寻觅永恒的故事、黑歌手寻觅娑萨朗的故事,照亮了紫晓的世俗生活。而紫晓,也因为对黑歌手的寻觅(象征着此岸对彼岸的向往)和与黑歌手的相遇(象征着彼岸之光照进此岸),作出了生活的选择——抛弃世俗生活(与常昊离婚),选择信仰生活(与黑歌手一起传唱《娑萨朗》)。所以,这是一个信仰改变生活的寓言,它的核心是选择。选择信仰还是选择世俗,决定了一个人生活的道路和的归宿。

和《西夏咒》一样,小说中的许多片段都带有象征和讽喻的意味。如北俱芦洲星球的奶格玛到地球寻觅永恒,跟黑歌手对娑萨朗净土的寻觅,以及后来在凉州教唱《娑萨朗》,都是寓言和象征。娑萨朗净土象征着永恒,《娑萨朗》之歌象征着对永恒的信仰,黑歌手的寻觅象征着人类对永恒信仰的寻觅。黑歌手开始以为,娑萨朗是远离家乡凉州的某个所在,经过半生寻觅之后才发现,娑萨朗原来就在家乡凉州。这一发现也是充满讽喻的,它传递的是“灯”叙事者的智慧——永恒即当下,彼岸即此岸,信仰即信仰者自己。永恒不是遥远天边的净土,永恒是每一个当下;彼岸也不是隔着河流的对岸,彼岸就是被智慧照亮的此岸;信仰不是外在于信仰者的某个目的地,信仰是信仰者的生命,即是信仰者自己。这一深刻寓意,用“灯”叙事者在小说中的点睛之语来说便是:一幅织锦的两面。其实,“一幅织锦的两面”,也正是“寓言”这一小说形式的形象说法。

作为信仰寓言的《无死的金刚心》:信仰的本体论

作为“灵魂三部曲”的收官之作,《无死的金刚心》以对“信仰本体”的探索和演绎,成就了“灵魂三部曲”建构的信仰的诗学体系。在这部小说中,“镜”的传统已被“灯”的传统完全取代。如同《红楼梦》和《天路历程》,小说开篇就将琼波浪觉和“雪漠”的对话放在了类似于梦境的“秘境”中,这秘境,其实也是心灵或灵魂的另一种说法。这样,由琼波浪觉自述及与“雪漠”对话展开的这个对信仰的求索故事,就带有了类似于“满纸荒唐言”的寓言性。小说中的一切人、一切事、一切形象、一切声音,都是灵魂求索的象征,它们就像是演员,表演的是“灯”叙事者的“信仰本体论”。所以,小说真正的主人公与其说是求索者琼波浪觉,毋宁说是奶格玛——信仰本身。很明显,这是一部信仰的寓言。它要实现的,不是来自“镜”叙事的“描头画脚”的真实,而是来自“灯”叙事的“心灵”的真实。小说的语言,也因为“灯”——“信仰诗学”的彻照,变得简洁、质朴、干净、透明。借助智慧的灵动,“灯”叙事使整部小说呈现出自由、轻逸的特征,具有卡尔维诺在《未来千年文学备忘录》中提到的未来千年文学五种品质之首——“轻”的品质。

作为照彻小说的智慧光源,“灯”叙事者的“信仰本体论”发出的智慧之光,又形象化为琼波浪觉在寻觅奶格玛过程中遭遇的形形色色,使小说充满象征和讽喻。如诛杀咒、魔桶咒,护法神制造的违缘,尼泊尔退位女神沙尔娃蒂缠绵的情,以及扎西、更香多杰、班马朗等人的仇恨和嫉妒,是阻碍灵魂寻觅的负面力量的象征,而司卡史德、空行母、佛教圣地和空行圣地,是指引灵魂寻觅的正面力量的象征。两股力量,一个试图让主人公产生退转之心,放弃寻觅;一个以智慧教导为指引,让主人公不退转、不懈怠、不怀疑,指引他方向,引导他前行。其中,诛杀咒是“外魔”,象征作用于肉体的外在困难,表现为遭遇雪崩、狼灾、强盗等艰难险阻,魔桶咒象征作用于灵魂的内部障碍,是“内魔”,表现为庸碌世故、知足懈怠等说法。小说重点写了最难摆脱的魔桶咒——情魔,表现为沙尔娃蒂的爱情,以灵鸽传书的方式一路跟随,让主人公时时产生退转之心。“灯”叙事者指出:情魔的可怕在于它贴着爱情的标签,“而爱情,是人类情感中最接近信仰的东西。它时时会产生一种崇高感,并以这种崇高感冲淡真正的信仰”。小说更进一步以“魔桶”象征那些被异化的信仰——一些貌似信仰的说法和观点。琼波浪觉与臆想的奶格玛过了22年貌似信仰、实际隐藏着庸碌世故、知足懈怠、情欲、仇恨、嫉妒等诸种“内魔”的魔桶生活,直到无常击碎这生活,戳破这虚假。这时,“灯”叙事者借司卡史德之口说:“这世上,许多人找到的寻觅,其实已被自己的期待异化了”,又说:“信仰的本质是向往。能让你向往的对象,必须是不可亵玩的存在。千万不要把你寻觅的奶格玛,当成是寻常女子;更不要将寻常女子,塑造成奶格玛。奶格玛就是奶格玛,她其实是一种不可亵渎的存在。”也即,真正的信仰是神圣的,它存在于信仰者的向往之心中。而所有的“魔”表面看是一种阻力,其实更是一种历练,没有历练,就没有升华。所以,“灯”叙事者又说:生命中所有的违缘反倒成就了你无量的功德。

“灯”叙事者常常现身为司卡史德或无身空行母,她们也是智慧女神的象征,一路上以大量的智慧教导,指引琼波浪觉的灵魂向着一种终极的真理升腾。这些智慧教导是对“信仰何为,何为信仰”的终极诠释,它指向的,是终极意义的信仰,是信仰的本体——真理本身。而奶格玛即是信仰本体,即是真理的象征。“灯”叙事者指出:真理是无相的,“它是远离了所有概念、远离了所有分别、远离了所有名相的一种境界”。所以,她们的一切教导,皆是让琼波浪觉远离概念、远离分别、远离名相。最后,琼波浪觉终于见到了奶格玛。奶格玛对他说了一番话:从你念第一句“奶格玛千诺”起,我就跟你在一起,但是你业障深重,你看不见我。尽管如此,从你产生了寻觅之心的那一刻起,你就跟我相遇了。你经历的人和事,都是我的化现。因为,奶格玛是一种境界,她既是目的地,更是那寻觅本身。又说:真正的奶格玛,对具缘者来说,一直是如影随形的。任何人至诚念“奶格玛千诺”,我都会随缘出现。不过,他那时看到的,也许是一缕清风,也许是一朵彩云,也许是不经意的一个善念,也许是远在云端的一声鸟鸣。但你必须认知,那便是奶格玛。

这番话的寓意很明显,它与“信仰本体论”是“一幅织锦的两面”,是对“信仰本体论”的概括和总结——

信仰起于选择,选择就是向往,就是“信”。信仰起于并存在于向往和“信”,与向往和“信”如影随形。所以,信仰不是外在于信仰者的目的,不是手段,信仰本身就是目的。但是,因为业障——概念、分别、名相,信仰者在刚开始时不能领悟这一点。只有经过寻觅、降魔——灵魂的历练之后,信仰者才能彻底远离概念、分别、名相而领悟真理的无相境界。此时,信仰者的生命就与真理——信仰融为一体,而成为了信仰本身。所以,对“具缘者”——信仰者来说,信仰是信仰者的呼吸,与生命如影随形,是信仰者生命诗意、激情和意义本身,也就是说,信仰也是信仰者自己。

这段话,也可以说是对雪漠“灵魂三部曲”建构的信仰的诗学体系的概括和总结。不论对人类还是个人,信仰的本质都是向往,而真正的信仰是对真理的向往。人类(个人)唯有依靠真理——远离一切名相、分别、概念的一种终极的善,才能战胜与生俱来的恶,降伏“恶”所幻化的诸种外魔(战争、饥饿、暴力、屠杀,人迫害人、人消灭人等罪恶)和内魔(仇恨、嫉妒、贪婪、庸碌、世故、情欲等欲望),实现救赎和超越。那时,真理就是你,就是我,就是人类,这个世界无不圆满,无不美好,无不神圣。——这,是人类的梦想,是人类的“灯”叙事,也是文学不论在过去还是今天,所应承担的责任。因为,文学是人类梦想的栖息地,是人类的灯塔。

今天,不论是“外魔”还是“内魔”,都仍然在世界各个角落大量存在。文学也在大众文化无孔不入的包围下,日益以商业和消费的合理性名义,成为了“外魔”与“内魔”的助缘。各种渲染暴力、助长贪欲的文学,各种宣扬世故,鼓励庸碌的文学,各种扼杀梦想、宣扬功利的文学,各种以信仰名义传播狭隘偏见的文学,虽然打着“类型化写作”的旗号,实质却是“欲望化写作”、“商业化写作”,是媚俗甚至低俗的写作。文学如何从“无边蔓延”的大众文化中突出重围,又如何从商业消费的媚俗深渊中飞升逃离,这是今日文学面临的大问题。而雪漠“灵魂三部曲”的寓言式写作,无疑是对这问题的一种回答。在“镜”的传统日益被发达的影视、动漫、视频、网络、手机等大众传媒取代的今天,“灯”的传统也许是今天写作的一条生路。也就是说,文学也许只有借助智慧之光、思想之光、信仰之光,才能穿透大众文化的重重包围,让梦想照进现实,让文学回到人类梦想的栖息地。而雪漠“灵魂三部曲”的叙事,更因为对终极真理的探寻,因为“信仰的诗学”,其智慧之光也有着一般“灯”传统的文学无法比拟的穿透力量。在今天这个信仰普遍缺失的年代,雪漠以小说形式完成的这部“信仰的诗学”,无疑有着时代亟需的思想价值、精神价值和文学价值,值得研究和探讨。

(全文刊登于《飞天》2014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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