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人

摆渡人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在读了陈亦新《孤独的圣地——2014印度纪行（九）之悔悟的魔王》后，我陷入了长思。鸯掘摩罗前后在遇到他的上师和佛陀时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同样是尽信，他为什么能瞬间从魔转化为佛呢？其中定有莫大的玄机。

如果仅从字面上理解，我想不管是信仰者或者没有信仰的人，都能说个八八九九，大差不差。放下我们的贪嗔痴，放下我们的恶念与执著，我们就能了悟世间真相，觉悟成佛。但是，我们如果继续思考，会从中寻出一丝脉络，真相也许隐藏其中。

真相一般都很简单，“大道至简”这句话应该只有真正的明白人才有权利说。这里，我仅做剖析。

鸯掘摩罗生性善良纯朴，在跟随外道修行期间，也能拒绝诱惑。但由于他对上师具有无上的信心，却为他埋下“魔”的种子，前提是，他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佛”，他看不清他的上师是否是真正的明白人。于是就有了没有破执的上师在不明真相后，用弟子对自己的“信”强行把自己的“恶”种入他的心间。成魔是必然的，对于鸯掘摩罗来说。

鸯掘摩罗在杀了九百九十九人后，魔性已达癫狂。可贵的是，在他癫狂的同时，还有一丝没有泯灭的良心，把准备砍向母亲的刀转向了适时出现的佛陀。母亲是数字一千，但也是爱。

我们不能想象鸯掘摩罗在杀满一千人后却没有觉悟的懊恼，也许他会成为失控的魔，没有亲情的他还会怜恤其它众生吗？我们难已想象舍卫城将要面对怎样的血雨腥风，人们在他毫无顾忌的屠杀中怎样的哀嚎。

《金刚经》云，“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佛法讲究随缘度化。佛陀的即时出现，用他无量的慈悲阻止了悲剧的进一步上演。我们可以说鸯掘摩罗是被佛陀感化，在那巨大的慈悲中看到了自己曾经的罪恶，悔恨觉悟于当下。

然而，实事是这样吗？如果鸯掘摩罗没有先前善的种子，在几乎忘我的疯狂中，他能止住屠杀的刀吗？正是由于那一丝未泯的良知，成为救他到达彼岸的船。“一念善即天堂，一念恶即地狱。”佛陀的出现，让他看到了扫除乌云后的青天，在瞬间极致的静中认知到佛法真谛，从疯狂到静默，从无知到觉明，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佛陀只是摆渡人。

鸯掘摩罗的故事告诉我们，我们心中都住着一个魔，由贪嗔痴化现的所知障更是一个巨大的魔。他让我们认假为真，把一些披着佛衣的骗子当成传播真理的圣者，他用一些小权小术控制着我们，让我们看不到真理的光。他与欲望情绪相伴，他与自以为是相伴，让我们远离清凉，纯朴。他隐藏的极深，就像天上的一缕白云，若有若无，我们许多人甚至感知不到他的存在，他可以是一个念头，也可以是欲望，在随他而去的同时，我们迷离沉沦。叹息鸯掘摩罗得遇佛陀，叹息更多人遇佛陀而不知。

鸯掘摩罗的放下，放下的不只是刀，还有对成就的执著，明白了对成就的执著是他最大的痛苦。面对佛陀，他认知到快乐是当下的素朴与清明，面对佛陀，他回归了本来，在本来的清静中，他看到了生命的迷失，在极大的痛苦悔恨中，慈悲显发。

在生命的此岸彼岸中，他渡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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