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子：为何而来

为何而来

我问自己，

如果可以选择，

我还会来这世间吗？

我不知如何作答。

 

想起小时候，

倘佯在山野间，

总在渴盼呼唤大山密林里的神仙，

他们也许白须飘飘，

红光满面，

目光澄澈；

也许天衣飘飘，

寂寥沉静，

在云雾轻霭中游弋。

我渴望能够遇见他们，

回归他们的世界。

但妈妈拖长声调的呼唤，

让我慌忙赶着还没吃饱的牛回家，

挨受妈妈的责骂。

 

烈日当空，

经过一上午劳作，

疲乏至极的我被妈妈叫去摘辣椒，

辣椒园被密林包裹着，

没有一丝风，

我能听见每一只蝗虫振翅飞翔，

听见野草卷叶，

还有妈妈手上麻利的声响。

我只想赶紧回家，

躺在阴凉的地上，

沉沉睡去。

但妈妈需要我的陪伴，

她在这大自然的轰鸣中，

觉得静得可怕。

 

上初中时，

望着伸向远山的独行小径，

我把米袋和书包背回了家，

说不去上学了。

妈妈从昏暗的猪栏直起身子，

目光像两个燃烧的火炬，

顺手抄起一根扁担，

向我横扫过来，

我以孙猴子窜出石头的速度，

一路飞奔到学校，

从此不敢再有妄想。

 

读高中时，

我陪妈妈在山林里，

编着盖土砖遮雨用的草席子，

高大的松树静静挺立，

远处的水流叮叮咚咚，

母子俩一声不吭劳作着。

突然妈妈轻轻叹了口气，

柔声问我，

秋生，如果你考不上大学，

今后怎么办哟？

我一下接收到妈妈所有的担心、所有的期盼，

豪气顿发，

立下铮铮誓言。

我平生第一次正视学业，

其实并没有太多想自己、想未来，

只是想着，

绝不能让妈妈失望忧愁啊。

 

2009年，

大女儿出生了，

全家带着惊喜欢迎小生命的到来，

爸妈放弃老家所有事务，

来京帮助我们带小孩，

这是我们人生难得的欢聚时光。

妈妈抱着小小娃儿，

咿咿呀呀学她说话，

笑眼里流露出幸福、满足和欢乐，

让我沉醉。

我将这份流转在亲人间的亲密无间、博大无限、无私无我的爱，

供养天地万物。

我想，

这世间没有比这更珍贵、更纯粹、更有力量的东西。

 

妈妈，

我为什么来到这个世间，

是您的呼唤么？

我一直好好的陪您，

为什么您又早早先走了？

现在我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心惶惶然。

也许您会说，

要好好活下去，

照顾好家人孩子，

像您以前做的那样。

是的，

道理我懂，

我也会那么做。

只是，

我始终有那个疑问，

我为何来这世间呢？

既然一切都会失去，

连您都走了，

我当初为何要来这充满遗憾、苦痛的世间呢？

秋子•••北京羊坊店

2025年8月12日